刚进长春宫的时候,石荣像以往他来的任何一次一样,拿走了他的绣春刀。
而如今这把绣春刀刀刃的那一头插在他的心脏上,另一头拿在昨天还与他欢好的女人手中。
他其实想说,娘娘昨天您还与微臣说,三殿下的武功还差了些,让他有空多指点指点他,他怎么会害她。
陈贵妃面容狰狞:“宋亚峰,你竟然敢诬陷本宫,去死吧!”
她用力抽出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涌出了泪,嘴里喷出了血,最后跪倒在她面前,而后无力地朝前扑去。
气绝之时,宋亚峰眼睛还睁着滚圆,仿佛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没法相信,这个与他在床上时,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竟然会亲手将刀捅进他的心口。
这个年少时就与她认识,彼此在心里都有了对方的女人会杀他。
这个与他憧憬未来,说等一切事情结束后,他就辞去官职,陪着她一起看遍大梁的山川美景,尝遍天下的美食美酒的女人,会杀他。
李双晚极为平静,从看到陈贵妃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但凡有谁威胁到她的切身利益,不要说一个情人了,就是自己的老子娘,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
顾星言眉心狠狠一跳,数天前,他与属下何桐二人从密道入宫,他去了东宫见兄长,之后又去坤宁宫和母后二人将宋亚峰藏匿在小厨房的东西找了出来,何桐则在坤宁宫外接应他。
随后他便在母后的掩护下与崔景玉和乔神医在宫外汇合。
何桐拿到这两样东西后,便借着陈贵妃去宫门口阻挠他入宫时潜进了长春宫,将这两样东西放了进去。
何桐身材较小,而陈贵妃又自以为有叶志绍这个禁军统领在,所以她的长春宫只有几个太监宫人,避开他们将东西藏进她的寝殿轻而易举。
何桐和他说过,陈贵妃的这个暗格做得十分隐蔽,里面放着一些金银细软,且看得出来,许久不曾动过,可见她是不怎么打开这个暗格的。
也对,陈贵妃受宠,陈大将军也经常给她银子,她是一向不缺银子的,根本没必要经常动暗格。
就在几天前,他得知陈贵妃与宋亚峰联合定在了今天行动,他知道按着宋亚峰的谨慎定会亲自来查看,为此他还特意伪造了这两样东西。
当时天黑,又加上宋亚峰不敢在坤宁宫的小厨房待太久,只匆匆确认过无误便急着离开了。
待到他离开,顾星言从暗处出来,将安排好的那两样东西换了回去。
陈贵妃狠辣果决,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豁得出去,竟舍得将宋亚峰推出来当她的替死鬼。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上了她的床,一切任由她摆布,于她和顾星渊的大业有极大的益处。
前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并没有被陈贵妃所杀,他是直到东窗事发,陈氏一族入狱,东厂和刑部调查之下,才发现宋亚峰和她之间的奸情。
最后是兄长下令将其斩首示众。
也不知父皇在地底下知道,他的这位宠妃给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是何心情。
上一世,这件事压都压不住,陈氏九族虽被灭,却也沦为百姓们的笑柄。
毕竟是皇家丑闻,如今宋亚峰已死,今生这件事顾星言不想再让皇家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了。
陈贵妃心思向来缜密,断不可能留下任何逼洪迈杀人的把柄。
可惜这么一来,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宋亚峰身上,此次便没法扳倒陈贵妃母子和陈大将军府了。
陈贵妃把刀扔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看着不可思议看向她的众人时,嗤然一笑。
抹掉飞溅到脸上的血,露出狰狞之色:“宋亚峰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应当全心全意效忠于皇上,可他竟然胁迫洪迈杀人,事后栽赃陷害于本宫,实在是死不足惜!”
“诸位大人也听到了,是石荣亲眼所见,他把东西藏于本宫的寝宫之中,企图嫁祸于我,更让本宫和皇后娘娘之间生了嫌隙,他好歹毒的心思。”
陈贵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转向舒皇后时,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视的陈贵妃。
她屈膝向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姐姐,妹妹也是被奸人迷惑,误会您了。好在石荣警觉,这才查出了杀陛下的幕后真凶。姐姐大人有大量,定不会怪妹妹的,是不是?”
舒皇后淡淡一笑:“陈贵妃好手段。”
“不及姐姐一分。”
谢长安看向舒皇后和顾星成:“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案件已经十分清楚了,您二位看……”
舒皇后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星成:“太子,你说呢?”
李双晚抿了抿唇,这一路从通州入大梁,她与舒文博和红霜等一众人都亲眼目睹。
案子胶着了一月有余,整个大梁都陷于停滞状态,短短时日,各处已陷入萧条,大梁经不起再这么耗下去了。
不用多,再这样一个月,周边四国定会有所行动了。
她看向顾星言。
只见顾星言朝兄长微微点了点头。
顾星成也有此意,点头道:“接下来的事就有劳首辅大人费心了,案子尽快了结吧。”
“是。”
谢长安当即命禁军副统领杨振广率禁军将宋府围住,刑部及大理寺随同前往宋府搜查罪证。
吩咐完这一切,谢长安请示顾星成和舒皇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舒皇后疲惫地摆摆手:“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了,天色已晚,今天先回去好好歇息。明天大朝会上再由太子与诸位大臣商量接下来的诸事。”
顾星成也赞成:“宋亚峰虽被指控为幕后真凶,但证据还不全,等刑部和大理寺查完了再定夺。若宋亚峰真是真凶,宋府必留着人证物证。另还需派人去往洪家调查,也需要时间。”
谢长安应了声是,吩咐人去办事。
回到坤宁宫,正殿前空地上吴茂的尸首已经被拖走,就连地上的血迹也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母子三人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