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生,哪来那么多“若是”。
长久的寂寞,孤夜难熬,娘娘最后还是将宋大人叫进了她的长春宫。
年轻的身子是会让人着迷的。
张承芬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可她又心疼娘娘心里无人可道的苦。
这样一个男人,在孤寂的夜里给了娘娘太多的温存。
而今天,她亲手杀了心目中那个霁月光风的男人,她的心该有多疼啊。
陈贵妃抱紧了张承芬,唔唔哭出声:“嬷嬷,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嬷嬷……”
张承芬陪着落泪:“娘娘,宋大人不会怨您的,他不会怨您的。”
而这时,殿门被砰的一声砸开,陈大将军陈廷华怒气冲冲地进来了:“贵妃娘娘,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有人会将那些舒楠瑜、顾星成伙同舒坤权密谋造反的信摆在众臣面前的吗,怎么人都散了,也不见?”
舒坤权是舒国公的名字。
陈贵妃从张承芬怀里离开,站起身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坐了,抽出袖中的帕子一点点将脸上的泪迹擦干,恢复了她贵妃高高在上的姿态。
“父亲怒气冲冲进宫,是来质问我的吗?这件事,我不是让渊儿和您去说了,让您务必看紧了送密信之人,如今事情败了,您却反过来怪本宫?”
当得知从坤宁宫里搜出的那两件东西是假的后,她就知道,父亲那边也必不会成功了。
那个叫顾星言的九皇子,绝对是个厉害角色,比太子和舒楠瑜更加难对付。
陈廷华一噎,一屁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这才发现满地的狼藉:“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摔什么东西,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陈贵妃又涌出泪,她狠狠拭去:“父亲这会儿知道心疼女儿的身子了?”
陈廷华冷哼一声:“不就死个宋亚峰吗?值得你为他哭成那样?他死了也好,如此你们的事也再无人会发现,更没有人会说出去。”
陈贵妃别过脸拭泪。
见殿内只有张承芬一个心腹嬷嬷,陈廷华压低声音:“要不是他,陛下怎么会对你起疑?还好你机灵,给他的茶水里下了迷药,为父也立即拿捏住了洪迈的家人,逼他勒死了老皇帝。否则,你和他的事一旦被陛下发现,这个时候,我们陈家满门都成了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了。”
唉,只可惜,叶志绍杀得太早了呀还是。
本以为他们此次绝不会败,要不是他的儿子陈士辉这段时间身子又不行了,处于半醒半昏迷状态。
有他在,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陈贵脸不理他,继续拿手帕子抹眼泪。
陈廷华坐近了一些:“哎呀,好了好了,我的乖女儿,宋亚峰既然已死,那你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一两个极得信任的心腹,其他的都杀了吧,免得留着留着留出祸事来。父亲一早就教导过你,让你别太心软,有些人该杀就杀。这不,在宋亚峰一事上,你就做得很好嘛。”
陈贵妃冷冷地转过头:“父亲进宫就是要和我说这件事吗?现在说完了,您可以走了。”
陈廷华长长叹了一声:“现在扳倒舒氏母子已是不可能了,顾星成登基是迟早的事,你和三殿下的事还是得早做打算,千万不要被他们送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封地。”
陈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父亲先回吧,我要休息了。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他们想把我和渊儿送去苦寒之地,绝无可能。”
陈廷华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手段,便也不再多问:“那孩子我已经让咱们的人送进宋府暗室了,扬振广这会儿应该快找到了。”
陈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廷华让张承芬去殿门口守着,道:“你放心,今天这口恶气,父亲和你兄长会替你出的。”
陈贵妃凉凉地看过来:“父亲还要做什么?叶志绍死了,宋亚峰也死了,如今效忠于我和渊儿了只剩下那些歪瓜裂枣。”
陈廷华压低声音,凑到陈贵妃耳边:“你以为昭国屯兵四十万在随州是巧合?”
陈贵妃脸色猛地一沉:“父亲,你要干什么?你这是……你怎么能这么做!”
陈廷华冷哼:“这江山如今又没有落到三殿下手中,还是你兄长有眼见啊。行了,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父亲和你兄长会替你做。张嬷嬷,好生伺候着。”
陈贵妃缓缓松了下来,也对,这江山若不是渊儿的,让它四分裂又如何!
“是。”张承芬忙躬身送人。
待到张承芬送人回来,就见到自家娘娘满脸的阴鸷。
果然,就听陈贵妃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恶狠狠道:“舒氏母子三人,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顾星成当了这个皇帝又能如何,二十六营亲卫军还握在父亲手中,他想要从父亲手上夺走兵权,呵,休想!”
……
杨振广带着数百人将整个宋府团团围住,宋亚峰的妻妾以及一众子女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被禁军给锁拿了。
刑部和大理寺的效率极高,案子很快就查清了,不过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宋亚峰因忌恨梁帝不把他们锦衣卫当人,数次责骂于他,便动了杀机。
而洪迈手上的刀也是宋亚峰带给他的。
其实那天帝寝殿外的禁军早就听到了动静,但都因收了宋亚峰的好处,当成没有听到,直到一盏茶之后,才进去,亲耳听见了洪迈的那句话。
其目的也是为了害陈贵妃,好让谢首辅大人他们认定是陈贵妃娘娘为了三皇子殿下,设计陷害皇后。
整件事都天衣无缝,不仅有人证,在宋府还搜出了物证,就连洪迈胞弟最小的孙子也在宋府的暗室里被找到。
寻问之下,得知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果然叫洪安生,今年十一岁,他的左手小拇指被人一刀削去,因未曾好好处理过伤口,过过近一个半月了,依旧在流脓化水。
那孩子估计是被吓傻了,除了知道自己叫洪安生外,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提供不出来,甚至连他何时被关进这里的也说不清。
请了郎中,说是惊吓过度,短期内恐难于恢复。
反正这个人证是在宋府发现的,有没有他的供词无关紧要。
而洪迈死前的那句话也是受宋亚峰逼迫,欲嫁祸于皇后和陈贵妃二人。
案子便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