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轻轻拉了黛玉一下,黛玉恍然回神,薛宝钗笑问:“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
黛玉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府里变化挺大的。”
薛宝钗当先下了轿子,又伸手亲自将黛玉扶了了下来。
“可不是嘛,原来的好多摆设都逾矩了,老祖宗让拆掉了。”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转过插屏,来到贾母所居正房大院。
熟悉的路,却仿如隔世。
两人来的不巧,贾母午睡还未醒,鸳鸯想去叫,被黛玉拦住了。
“我先去宝姐姐那儿坐坐,等外祖母醒了再来拜见。”
贾宝玉、薛宝钗成婚后便搬出了怡红院,如今住在贾母侧后方的一所小院。
似是知道黛玉的顾虑,薛宝钗笑道:“族学停了段时间,如今又办起来了,宝玉每天卯时初过去读书,戌时才回。”
黛玉点了点头:“他倒是长进了许多。”
薛宝钗笑道:“如今府里的这个情形,老的老小的小,他再不长进,别说公公了,老祖宗都得拿藤条抽他。”
两人边说边走,莺儿快走两步打起了帘子,两人进了堂屋,分宾主落座。
堂屋布置的很是简洁,是典型的薛宝钗的风格,雪白的墙壁,上面悬着一张水墨江山图,图前是一张长桌,两边各摆一把黄花梨圈椅,下面雁翅排开六把黑木雕花椅子,椅子背上都搭着素雅的绣花靠背。
薛宝钗让黛玉坐主位,黛玉知道那是她和贾宝玉的位子,便摇了摇头,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坐了,薛宝钗也不勉强,又命莺儿去请大奶奶、二奶奶、二小姐、四小姐过来,莺儿应了声,领命出去了。
黛玉四下打量一圈,问:“怎么你身边服侍的只莺儿一个?”
薛宝钗亲自给黛玉倒了茶,笑道:“还有一个麝月,她娘没了,请假回去几天。”
黛玉接过茶杯,微抿了一口,茶是新茶,只是比往日的档次差了好多。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李纨、平儿、贾迎春、贾惜春就都过来了。
众人相见毕,各自落座。
黛玉看着贾惜春头上的僧帽,叹了口气:“你真的要出家?”
贾惜春苦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一个罪臣之女,即使勉强嫁出去,要是像二姐姐一样遇人不淑,我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贾迎春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复又低下了头。
黛玉心中一动,“说起来,我有件事想请你和二姐,还有大嫂子帮忙。”
被提到的三人都不解的看向她,贾惜春疑惑的笑问:“你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李纨点头赞同:“你堂堂超品侯夫人、宁安县主,我这里寡妇失业的,能帮上你什么?”
贾迎春则满脸郑重:“有姐姐可以帮上的,妹妹尽管吩咐。”
黛玉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我将隔壁改成了女院,如今什么都准备好了,女夫子却还没请。大嫂子以前便常带我们姊妹做针线,我想着,你若有时间的时候,能过去走走,指点下这些女孩子就好了。”
李纨想了想,笑道:“如今你们姐妹、兰儿都大了,我闲着也是闲着,读书上我有限,女红上自问还行。”
黛玉忙谢过:“那就多谢大嫂了。”
李纨嗔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今我们家这个光景,唉。”
黛玉笑道:“夫子的酬劳还是很丰厚的,大嫂子尽管放心。”
李纨眼眶一热,随即低下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黛玉看向贾惜春:“四妹妹,我记得你学问不错,画技更是一绝。”
贾惜春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
黛玉问:“我这里正缺一个可以教授画技的夫子,你可愿意过来帮忙?”
贾惜春惊讶抬头:“我,做夫子?”
黛玉肯定的点头:“自古,达者为师,你难道对自己没信心?”
贾惜春眼睛亮了亮:“只是,我的出身……”
黛玉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你是我的妹妹,我既然敢请你,便不会让人对你指指点点。”
贾惜春抿了抿唇:“好,我答应你。”
她一把将僧帽扯下,露出梳的整整齐齐的乌发,“这劳什子的家,我不出了!”
黛玉赞道:“就该这样,逃避又不能解决问题。”
众人也纷纷向贾惜春道喜,说晚上要好好为她庆祝一下。
黛玉最后看向贾迎春:“二姐,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没太多时间过来,女院交给旁人我又不放心,所以,你可不可以替我做山长?”
贾迎春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山长?不行,我什么都不会啊!”
黛玉起身,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二姐,你可以的,你有一副观之可亲的相貌,学生们一定会喜欢你的,你性子又好,还耳聪目明。”
说到耳聪目明,黛玉俏皮的眨了下左眼,贾迎春了然,目前自己已经修炼到了筑基期,可不止耳聪目明。
贾迎春不再推辞,郑重的向黛玉一抱拳:“既然如此,那我便厚颜做一做这个山长。”
在众人对贾迎春的恭贺声中,黛玉笑着看向屋内薛宝钗、平儿:“你们若有时间,也欢迎去隔壁女院转转。”
薛宝钗笑着应了:“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过去看看。”
平儿则有些窘迫:“我字都认不全,就不过去丢人了。”
黛玉道:“管家、处世何尝不是一门学问?你能教学生的,其实才是最实用的,毕竟女子婚后,不能一直风花雪月,柴米油盐才是日常。”
平儿双眼明亮,“如果学生们不嫌弃我出身低,我愿意试试。”
数句话的功夫,屋内几人都被黛玉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众人开始畅聊女院的日后发展,黛玉建议薛宝钗外的几人搬回大观园。
“你们搬回来住,一则往来方便;二则,之后学生多了,还可以在园中单独开一个女院分院;三嘛,就当帮我的忙了,园子要是空着没人住,岂不是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