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见左子穆问他为何发笑,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轻描淡写地道:
“一个人坐着站着,没什么好笑,躺在床上,也不好笑,要是躺在地下,哈哈哈,那就太可笑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小儿,哪就另当别论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不就是嘲笑刚刚那个弟子,连三岁娃娃都不如么!
许灵儿心中纳罕,原着中说段誉不会武功,但他这会儿说的话,不像是没有眼力的样子。
除非——
他一直以来,在扮猪吃老虎!
这么想着,那边无量剑宗东宗宗主已经鼻子都气歪了,对带段誉过来的人道:“马五哥,这位段兄弟是你的好朋友吗?”
听左子穆的口气已经是恼火非常,势必一会儿就会对段誉出手。
而且,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马五德是个心善的,既然知道了左子穆心中所想,就连忙打圆场,不让他为难自己带过来的人。
许灵儿看段誉并非没听懂左子穆的话外之音,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有恃无恐!
果然,龚光杰提着剑下场,催促段誉时,段誉仍然坐在椅子上,屁股都不挪一下。
这般藐视对方,让东宗弟子脸色剧变,脸皮都火辣辣地紫涨起来。
他还轻挥折扇,摇头晃脑道:
“你师父是你师父,你师父可不是我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我。你师父叫你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
因此,不比的。我说不比,就是不比。”
他说话,抑扬顿挫,就跟说相声绕口令一般,让人发笑。
怪道女人缘不错呢。
看看这个长相,看看这张嘴!
许灵儿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跟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大堂中的宾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无量剑宗西宗的好几个女弟子更夸张,直接咯咯咯地娇笑成一团。
她们先前输了阵仗,此刻被段誉一搅和,颇觉得解气。
连带着看段誉的目光,都透着欣赏。
练武厅内庄严肃穆的气象,顿时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这不是左子穆想看到的。
他冲着弟子使了个眼色,龚光杰立刻接收到了,他大踏步走到段誉面前,伸剑指着段誉的胸口,厉声道:
“装傻!立刻起来跟我比剑!”
这龚光杰,先天境修为,论剑术也还算是不错。
他此刻剑指段誉,离段誉的胸口不过是数寸,只须轻轻往前一送,便能刺入段誉的心脏。
段家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皆屏住了呼吸,若是那龚光杰的剑再往前,他们就会立刻动手救人。
许灵儿看好戏上场,抓了把瓜子就要嗑起来,不料鼻子忽然有些痒,一个没忍住:
“啊切!”
一个大喷嚏就打了出去。
咔嚓!
剑身一声轻鸣,而后就断成了两截。
断...断了?
龚光杰看着手上只剩一半的长剑,再看地上躺着的那半截,不禁又惊又怒,怒目对着段誉身后喝道:“你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剑那么脆啊。”许灵儿也没想到看个戏,还看到自己头上了,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儿。
她这一说话,众人的眼神都集中了过来。
只见许灵儿乌发雪肤,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极为灵动而又无辜地看着龚光杰。
“好美的小姑娘。”
众人不由得心想。
尤其是段誉,完全没想到自己身后还坐了个这么美貌的小姑娘,不由得对她心生无限好感。
就连龚光杰这种糙汉,也愣了愣,面目柔和起来。
西宗宗主辛双清见练武厅的比试气氛被搅和完了,心里高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左师兄,你对光杰师侄也太不上心了,怎么让他用这么脆的剑?被人家小姑娘一个喷嚏就打碎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这一说,龚光杰立刻想起刚刚的耻辱,瞧着手里断成两半的长剑,越想越气。
什么叫自己的剑太脆了,经不起小姑娘一个喷嚏。
一个两个的,竟然都没把他放在眼里,那就是剑湖宫放在眼里。
这还了得!
他也没理会辛双清的挑拨,而是对许灵儿和段誉道:
“你们到无量山剑湖宫来撒野,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是谁的门下,受了谁的指使?若不说实话,休怪本大爷的剑无情。”
他要是长剑完好无损,这话说出来还有一些威慑力。
可他提着一把断剑,恶狠狠地威胁,就有些滑稽。
这场怒火,也算是段誉惹出来的。
他用折扇轻轻把断剑推开,又拿出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道:
“你这位大爷,怎的如此狠霸霸的?我平生最不爱瞧人打架。贵派叫做无量剑,住在无量山。佛经有云:‘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这‘四无量’么,众位当然明白。你们既然是无量剑派,自当有慈悲喜舍之心,无量寿佛,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通,又念起佛经来,让众位练武的粗糙人,如何能忍耐?
龚光杰眼中喷火,左手忽然挥出,就要给段誉一个耳光,教训教训他。
嗖!
众人只见一个黑点飞过,然后龚光杰就丢了长剑,捂着刚刚挥出的左手,不住喊疼。
有那眼尖的,早就看到飞过来的是一颗黑瓜子。
小瓜子打完人后,掉在地上,一点儿都不显眼。
左子穆作为宗师境高手,刚刚的瓜子自是被他看见了。
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若是什么暗器打中龚光杰,他还不意外。
可,那是一枚小小的瓜子!
辛双清起身,捡起地上的小小一颗瓜子,看向许灵儿,眼中全是惊叹。
她拱手道:“不知前辈降临我剑湖宫,有失远迎。”
“前辈?我?”许灵儿嗑瓜子的手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辛双清道。
左子穆也反应过来了,立刻恭敬地道:“是,晚辈招待不周,还望前辈勿要怪罪。”
段誉转头,也看出来刚刚龚光杰要打自己耳光。
他笑容满面地道:“两位宗主,缘何称呼这位姑娘做前辈?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对吧?”
最后一句,是问许灵儿。
他说着,又拱手道:“多谢姑娘刚刚帮忙,在下段誉,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左子穆:“......”
辛双清:“......”
众人翻个白眼,你要搭讪,也该等一会儿吧。
这会儿打岔,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