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许久没碰到趁手兵器,云锦越看越满意。
“尚可。”
多罗伯颜转动着架子上的烤全羊,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眼含笑,爱不释手,分明是很喜欢,哪是她口中说的尚可啊,分明是口嫌体正直。
“喏。”
短匕首被少年递到云锦面前,上面插着一块儿烤羊肉,羊肉外皮酥脆,金黄的油脂滴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云锦抬头看他,并没接他递过来的烤肉。
多罗伯颜别扭了一阵,也不管她吃不吃,抬手将匕首的另一端塞到了她手里。
“熟的,不信你自己尝尝。”
云锦低头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与往日那滴着血水的烤羊肉大不相同。
“原来你会烤羊肉啊,我还以为你只会生吃羊肉。”
“云锦。”多罗伯颜咬牙切齿,目视前方,作一副浑然超脱物外的模样,耳朵却蔓上了一层粉红色,“我,看在你救了我们的面子上,上次答应你的,仅此一次,你再想吃也没有了。”
“那我该好好珍惜喽?”
云锦探头去看他,少年别扭地移开视线,明知道云锦是在调侃他,却没像以前那般伶牙俐齿,只是望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全当没听到云锦的话。
“防御工事已经布置下去了?”
“自然,哥哥临行前找过你,应当也同你说了这件事吧。”
说到正事,多罗伯颜也收敛了神色,变得正经起来,这样一看,还真有几分多罗冶的影子,不愧是亲兄弟。
“嗯。”
云锦嘴里嚼着东西,漫不经心应着,空出的一只手拾起凤翅鎏金镋,握住镋身举起,同时手臂发力,只听“铛嗡”一声响,锋利的镋尖穿透木桩,鎏金镋身嗡嗡颤动,不仅多罗伯颜,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全都瞪直了眼睛,同时又觉得心口发凉。
这么大的力道,若刚刚是奔着他们来的,如今他们就像那个木桩子一样,早透心凉了。
传闻,大殷唯一的女将军不但能骑马射箭,百步穿杨,且力大无比,他们原本还不信,今日亲眼见识到,他们算是真的信了。
“若信我,这一次的防御由我来建。”云锦转头看着才回过神来的多罗伯颜,诚心提议,只是若那柄鎏金镋没钉在木头上,她说的话就更多几分诚恳可信了。
如今……
说的好听了是商量,说的不好听了,分明就是在暗戳戳逼他答应。
“好啊,那就由你来建造,不过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哥哥回来怪罪,你能承下他的怒火便可以,毕竟……你不是我,哥哥顶多骂我几句,要是你犯了错,哥哥一定会惩罚你。”
到底是少年心性,没有多罗冶沉稳,被她这么一激,就忍不住开始露出獠牙,急于找回被威胁后丢失的面子,得意炫耀着自己在多罗冶心中特殊的分量,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能威胁他在多罗冶心中的地位?
云锦可没兴趣跟他争宠,她与多罗冶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处处提防,多罗冶不信任她,她也不会真的对多罗冶忠心,她只需要加重筹码,让多罗冶一步一步,不得不帮她达到目的。
有了多罗伯颜的首肯,云锦当日便开始在多罗部上下巡视起来。
士兵见了她,神色各异,自是有恨极了她的,却碍于多罗伯颜在,不好出手。
少年像个跟屁虫一样,她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抱着肩膀看着她,也不说话。
云锦默默记下了多罗部整个部落的地形图,往前数个月,她只被限制在奴帐与浣衣那条河流周遭活动,多罗冶每日都派士兵盯着,她能记下的,也只有那一带的地形图,如今才有机会走到除了那两点之外的地方。
前后两人的脚印重叠,随着一步一步走过,脑海中的轮廓逐渐清晰。
此刻,多罗伯颜还不知道,云锦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将整个多罗部的布局摸了个透彻,日后更是凭借着今日所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这里。
自然,这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抵御可能到来的侵略。
多罗部扎根在山脚下,河流沿岸,河水结冰,冰层却并不厚实,若她是进攻的人,会将士兵分成三队,一队自山中悄悄潜下,另一队骑兵则从正面突袭,至于这最后一队……侧翼包抄,围三面,留一面缺口,让他们觉得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不至于不顾性命,拼死抵抗。
自小在战场上来回,云锦早已想出了克敌之法,若说唯一的变数,便是此番领兵之人。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哥去的是巴彦部?”
“怎么?”多罗伯颜问出这番话时,转而也明白了云锦心中所想,“你是觉得大将军会亲自来?”
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否定了这样的猜测。
扭头又看到了云锦那张脸,心中不由得开始摇摆,大将军和云锦是死对头,那日草原大宴,若不是因为他被大汗派出去,并不在现场,如今云锦已经身在巴彦部了。
“云锦,你能打败他吗?”
多罗伯颜从来没有哪一刻希望云锦能战胜他们北漠的这位大将军,因为大将军亲临,云锦一旦战败,整个多罗部自此便会成为巴彦部的附庸,大汗尚且病着,估计也只会做表面功夫,才不会管多罗部的死活。
弱肉强食,这就是北漠人的规矩。
云锦没说话,她给不了多罗伯颜答案,战场上,他们真正短兵相接的机会寥寥,多是调兵遣将,隔空交手,你来我往,打的也算是有来有回,可如今……她在裴府后宅蹉跎两年,又在北漠受刑,如今的实力与当初在战场上不能比。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