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挑眉,倒是没想到多罗冶还有这么能屈能伸的时候,她本还想着趁他不注意,假装自己被这些人迷晕呢,现如今倒是省事儿了。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云锦却是一脸的憋闷,侧身躲过了挥过来的一棒子。
“那你说怎么办?”
多罗冶亦是一脸的纠结,不断躲闪着,却没亮出短刃,下杀手。
他们的人已经卸下了货物,住进了赌庄的后院,这时候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莫说是交易东西了,就是今夜住在哪儿都是个问题,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赶出城去。
思来想去,多罗冶一咬牙,将腰间的钱袋子扔给了为首那人。
“想要的都给你们了,放我们走。”
为首那男子接过钱袋子,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反而放在手指头上转着,耍无赖似的。
“呵,北漠人,你以为我们是缺钱的主儿?”
“把他们抓起来。”
话音落,一阵白色粉末兜头洒下,多罗冶虽是巫医,独独今日没带那些稀奇古怪的瓶罐。
两人虽捂住了鼻子,但还是晚了一步,随着粉末被吸入,两人只觉得头重脚轻,晃晃悠悠的软倒下去,很快被人架了起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被左右架着,双脚拖在地上,搀上了楼。
跑堂的适时站了出来,热情招呼着:“没事儿,没事儿,大家慢慢玩儿,慢慢玩儿!”
惊吓过后,赌客们许是也见怪不怪了,兴奋再次充斥了大脑,一切恢复如初。
人声鼎沸。
二层雅间的门被打开,八字胡东家瞥了一眼,吩咐道:“去,把这个侍卫扔到那间,严加看管,至于这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嘛,带进来。”
“是。”
云锦被拖进了雅间,房门紧跟着合上的一瞬间,那东家迈着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拉来了一张太师椅,一改刚刚冷硬的态度,“快快快,放这儿放这儿,小心点儿,可别把我们的小姑,公子磕着碰着了。”
这态度转变的实在太快,打手们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太师椅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撵了出去。
房门再次被关上时,云锦也睁开了眼睛。
大腹便便的男子一双眼睛顿时亮了,看着就喜气的一张脸掩饰不住的笑。
“诶呦我的小姑奶奶,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大东家,别来无恙啊。”
云锦笑着,换回了女子的声音,熟稔的跟他打招呼。
“诶呦,你说说……”刚刚还笑着的男子,因着这一声大东家,霎时红了眼眶,抬起袖子挡住了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副模样,声音却跟着哽咽了,“小姑奶奶呦,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自从你嫁给了那个呆……那个姓裴的,进了京,你就再也没来过了。”
“你说,这人啊,就是矛盾不是,你以前三天两头来一回,我还觉得烦,现在这么就不见了,我,我反倒想你了。”
云锦听着,也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极力克制着泪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秋叔,你还是这么爱哭。”
没人知道大东家的本名,云锦刚开始认识他时,就只知道他姓秋,只是那时候的秋叔还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跟她一起在沿街的店里打杂,后来才有了这好几家的赌庄。
“没哭,我才没哭。”秋叔胡乱抹了两把眼睛,才仔细看着云锦。
她瘦了,虽然易了容,可脸色却没以前那样红润了。
“是不是那个姓裴的欺负你了?”
秋叔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姓裴的就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长的虽然还,还不赖,但看着就是一副棺材瓤子样,比那个南风馆里的小倌都白,说话三两句就得引经据典一番,恐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文人,就他那样的,云锦一个能打十个,更别说能保护云锦了。
“等等,我听从京城回来的人说,你失忆了?”秋叔摸着下巴绕着云锦走了好几圈,疑惑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失忆啊。”
“失忆?”云锦惊讶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回事儿。
“你不知道自己失忆了?”
“这个棺材瓤子!”
秋叔气不打一处来,这一生气,养出来的东家气势就又显出来了。
云锦沉默片刻,如今她被换到北漠的事情,看来只有少数的人知道,秋叔却是不知情的。
“秋叔,你先别气,先听我说完。”
思来想去,云锦还是没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秋叔,她还要回到北漠,所以才怕以秋叔的性格,知道真相后会在她离开时,真的跟那些个人渣拼命。
“你是说现今在裴府那个是假的你?”
“是,如今我潜入了北漠,那个被打晕的,就是北漠多罗部的首领,多罗冶。”
云锦言简意赅的说着。
“我去,好刺激。”秋叔大呼,旋即拍了拍大肚子,“小姑奶奶,你说吧,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油锅,包在我身上!”
“我进城时,看到守城的是生面孔,以前那些人呢?”
“嗐。”提到这儿,秋叔叹了一口气,拍着大腿坐下,“就在几个月前,就是你上次来这里探亲回去之后,紫荆关里里外外连带着守将和大大小小的官,都换了人,现在的守将姓韩……一言难尽。”
云锦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明白,这大换血的勾当,是冲着她来的。
如此一来,她就算想回到大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只是……
“他们去哪儿了?”
秋叔摇了摇头,“告老的告老,还有些不知去向,不过雷将军被一纸诏书遣到了镇南关……给原来的守将做副将。”
咔吧。
白瓷杯生生被云锦捏碎,尖锐的碎片刺入皮肉,鲜红的血液顺着瓷杯的裂痕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