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夜影,拜见将军。”
云锦动作微顿,转过头,一脸探寻的看着跪在几步开外的男子。
此人皮肤黝黑,像是经过了不少的风吹日晒似的。
“属下乃是谢知晏谢大人身边随从,来此,是受大人之命,为寻将军下落。”
夜影不疑有他,全盘托出。
“……”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竟还伪装成了谢知晏身边的人?
云锦不动声色地看着夜影。
晏哥哥身边的确有一随从,名为斩星,她是见过的。
至于这夜影,她从未听谢知晏提起过。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属下在沙漠中行走数月,后遇到了商队,见到霍平,才得知将军在此处,便乔装成了霍平身边一仆从,来此帮助将军。”
“你认识霍掌柜?”
“自然是认识的。”夜影老老实实的回答着,解释道:“霍掌柜是郭老板的人,而郭老板是大人在紫荆关埋下的一处暗庄的主人,我此番来寻将军之前,便已经在紫荆关见过郭老板等人了。”
这么一解释,云锦豁然开朗,赶快走了两步,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夜影受宠若惊,心中掀起阵阵波澜,却赶紧后退两步,又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此待遇。
“属下曾听闻将军礼待麾下兵士,爱民如子,这几日得见,夜影佩服。”
他猛地抱拳,许是实在激动过了头,动作幅度之大,要不是云锦闪得快,就要被打上一拳头了。
“啊哈哈,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这一路来此辛苦了,坐下说话吧。”
“能找到将军,属下一点儿也不辛苦!”
夜影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大殷但凡有血性的男儿,没一个不知道云将军的名讳,她麾下将士,能人辈出,此番,若不是宫中那位蓄意陷害,刻意打压,原本跟着云将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本应该封侯拜相、加官进爵,现在却是伤的伤,贬的贬……
“不知将军之后有何打算?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北漠将乱,你且藏好身份,待时机成熟,与我去杀些人。”
杀些本就该死之人。
*
图雅阏氏在这儿住上了几日的光景,每日都待在阿茹娜从前住下的帐房中,鲜少出门去。
可这日。
云锦回来时,气氛不太对。
多罗部议事大帐中。
叫得上名字的人都在,地上还放着一块白板子,白布下能看出是个人形。
云锦一进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多罗冶的眼神示意之下,蹲下身,掀开了白布。
毫无血色的熟悉的人脸映入眼帘,脖颈上有一圈深褐色的勒痕,面部肿胀,眼球微凸。
看来是死不瞑目。
这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图雅阏氏。
云锦沉默着盖上了白布,多罗冶挥了挥手,命人将尸体抬了下去。
“此事你怎么看?”
“舌尖外露,面目狰狞,眼球凸出,舌不抵齿,五指张开,有挣扎的痕迹,看着不像是自尽,看着倒像是被人勒死的。”
云锦冷静的分析着。
多罗冶笑了一声,“你还有闲情分析她是怎么死的。”
“也是,现在该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云锦努了努嘴,转身坐下,淡定的喝了口茶水。
众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云锦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道:“很明显,咱们被算计了。”
众人:“……”
这还用说吗,他们现在是在想该如何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阏氏死在了多罗部,无论是自尽还是被别人杀死的,多罗部都难辞其咎。
王庭这一招还真是防不胜防。
“你怎么想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罗冶已经下意识的开始询问云锦的意见了。
云锦状似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心中既已有了主意,又何必再问我呢。”
眼见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打哑谜,除了几个知晓其中关窍的武将,其他人那是一头雾水。
多罗冶忽然大笑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好!”
“传我命令下去,自今日起,多罗部戒严,若有敌来犯,直接给本首领狠狠的打!”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心尖尖不由得一颤。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怎会听不明白,分明就是明面上反了啊!
“云锦,防御之事,交给你,可行?”
“好。”
云锦点头应着,回头时,视线却自在场众人的脸上快速一一扫过。
烛光晃动,拖出了地上长长的影子,又被另一排烛火给衬得淡了下去。
多罗部内外在一夕之间变得森严。
密信在吹着冷风的夜由看似不起眼的士兵携带,快马加鞭,离开了多罗部的领地。
北漠的草原一望无际,若是忽视那漫长的寒季,这里风吹草地,成群的牛羊在月光洒落大地时,被牧羊人慢悠悠地赶着回了家。
云锦坐在一块木桩上,插着手眺望着遥远的天际。
伴随着蛐蛐的鸣叫,身后传来脚步声。
未多时。
“喏。”
她抬起头望过去,面前出现了一把鎏金镋。
“送给你了。”
“就不怕我忽然反水,然后跑了?”
她问他,不知有几分真心,却暗含试探。
多罗冶随意地坐在了她身边,学着与她同样的姿势,也不知听没听出来她的试探。
“你会吗?”
轻飘飘的,他不答,反而将问题又抛还给了她。
云锦莞尔一笑。
“云锦。”
“嗯?”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平日的架子,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部族首领,缓缓言道:“以前的事情……我还欠你一个郑重的道歉。”
云锦眨了眨眼睛,心中除了讶异,却毫无波澜。
她从来都不在乎多罗冶是否会道歉。
“你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她问。
多罗冶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并不在乎。
“我可以帮你报仇。”
他说。
云锦无声的笑了笑,问了多罗冶一个令他哑口无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