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煜一把拿开纪初的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纪初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点了纪初的穴道,又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宫内的住所。
御书房内气氛诡异,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安帝与容彦两人,一个位居上座,一个跪在座下。
终是安帝率先开口:“阿彦,此事你该给朕一个解释。”
帝王的声音不怒自威,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容彦将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掩藏得很好,开口时面上已是一副恭敬谦卑的姿态。
“儿臣自知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本打算过了万圣寿节再与父皇坦言,不曾想到那人会在今夜前来。”
帝王目光如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是不曾想到那个人今夜会来还是不曾想到他会带着真正的容王妃前来?”
容彦双手伏地,行了大礼方抬头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有一个容王妃,与儿臣拜堂成亲,岭南一行陪儿臣度过千难万险,替儿臣从鬼市拿回血栀子的那人才是儿臣真正的妻子,至于今夜出现之人,与儿臣没有半分关系。”
安帝似是不太满意容彦的回答,扣在案几上的双指有些急躁地敲击着桌面,事到如今,他亦知晓自己的这个儿子今夜前来定然是有所准备,只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条件去保下容王妃。
容彦也不欲在此浪费时间,怀中摸出一枚铜制虎形符章,双手举至眉心高度,微微低头朗声道:“黎朝如今国泰势安,四方边城亦有强将驻守,这虎符于儿臣已是无用,今日便交还于父皇,请父皇恩准。”
安帝端坐堂上,面上无甚表情,可藏于案几之下的手却在隐隐颤抖。
他没想到容彦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此番地步。
“你要为了一个女子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百姓心中的战神,是朕最倚重的皇子,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女子将统率三军的虎符交出来?”
容彦只得微微偏头,不想让安帝看到自己眼中的嫌恶之色,若说前世的他还期待能得到父皇口中所谓的倚重,那么重活一次之后他已经懂得不再期待注定不会发生的事。
父皇口中所谓的倚重,不过是希望他能安分守己地去往边城替他也替顺王守好万里河山,铁蹄犯进时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去给朝堂争一片净土。
前世他便是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愿意做一把守疆护土的刀,却不想最终却成了砍向自己的一把刀。
即便他不争,顺王眼中依旧容不下他,即便父皇尚能念在父子之情饶他一命,他那个哥哥即位后亦不会放过他。
天子脚下,岂容虎狼酣眠?
几乎只是片刻,容彦便将神色恢复如初,微微俯首道:“父皇言重,此事与王妃无关,如今黎朝疆域辽阔,百姓富足康乐,属国众多,边城有二皇兄在,铁蹄不敢犯进,儿臣也可做一闲散亲王,再无必要执掌这虎符,今日交还于父皇,便当做父皇的寿礼了。”
说罢,容彦起身缓步上前将手中虎符恭敬置于安帝眼前,而后又退后撩袍继续跪下。
安帝执起案几上的虎符,拿在手中细细端详,未几手上用力握紧手中之物,眼神停留在容彦身上。
“阿彦,我知你为了王妃用心良苦,可你是朕的亲王,是黎朝的战神,家国大事必须重于儿女私情。”
容彦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垂首道:“谨记父皇教诲,他日若铁蹄再犯,儿臣定当披甲上阵,守我黎朝安稳。”
安帝唇角微微抿紧,眸中盛着怒意,到底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你四哥到底历练比你少,又自小在京中长大,身边结交之人不乏奸佞之辈,顶着顺王名义做事,总是容易些,父皇这里也给你一句忠告,手足之情,必定重于旁人三言两语。”
“阿彦,你可明白父皇的话?”
容彦伏在地面的手隐隐发颤,为免安帝看见只得重新握拳,即便是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也无从察觉。
“父皇,您是明君,死去的那些人也是您的子民,难道他们的命父皇也可以一句话带过吗?六弟滥杀无辜,视人命为刍狗,即便是证据摆在父皇眼前,父皇还要包庇他?”
“放肆。”安帝怒喝一声,一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上,“朕说了,那些奸佞之辈以你四哥的名义做事构陷于他,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手足,你便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的手足去死?”
“容王妃身为仇人之徒,你倒是宁愿用虎符来保她,可对你的兄弟却下此狠手,容王,看来你果真如朝臣所言,早已野心勃勃,朕今日就明白告知你,太子的位置你想都别想。”
“儿臣从未觊觎过太子之位。”
安帝起身在案几后来回踱步了几次,回头冷着脸道:“容王妃欺君犯上,又与罪人勾结,罪迹斑斑,念在你与她夫妻一场,朕可留她全尸已是开恩。”
容彦忽然松开手,再一次妥协了。
“四哥受奸佞蛊惑,所犯之事证据尚不足,是儿臣太过心急了,儿臣认罪。”
安帝唇瓣紧抿,他也不知心中那股酸涩之感从何而来。
“儿臣会让人将所谓的证据呈给父皇,是儿臣行事鲁莽,未曾查明事情真相便急于求成,求父皇发落。”
“容王妃自进府以来,一直循规蹈矩,待儿臣待父皇一片赤诚,王妃拳拳之心不可辜负,求父皇开恩。”
容彦俯首跪地,他知道安帝会答应。
半晌,他听到帝王威严的声音自头顶落下,“来人。”
声音一落,立即有两名内侍推门跑进来,在容王身后跪下,“圣上。”
“容王知情不报,陷害兄长,不忠不孝,下去重打二十鞭笞,容王妃身怀武功却欺君罔上,理应死罪,念其对容王一片真心,除其死罪,可活罪难逃,责打十鞭笞,三日后容王可来接人回府。”
“今夜那女子也算无辜,既生了与容王妃相似的一张脸,世间缘分难求,着镇平将军带回去收为义女,赐名乐胥。”
“将军府连坐之罪不可免,镇平将军罚俸一年,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跪在地上的两名内侍愣了片刻方才尖声应答道:“是,奴婢这便去传旨。”
容彦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妃体弱,儿臣愿意代她受刑,求父皇准允。”
“随你。”安帝丢下冷冷两字便拂袖而去,内侍不敢上前催促容彦,只得跪在原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