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清没想到最终救下安帝的人会是自己最疼爱的徒弟,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生气,他呵护着养大的徒弟,最终竟是阻止他报仇雪恨的最大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江陌清是真的想要下死手连唐沐沐也一起杀了的。
想到他特地培养的一身精血,江陌清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唐沐沐现在还不能死。
“你竟真的要拦我?”
“师父,你今日杀不了父皇。”
谈和一事才成,只是一个西岭他们便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才促成谈和避免战事,倘若容安临今日死在了思过崖,那么一直以来对黎朝虎视眈眈的北戎和南靖定会举兵犯进,届时像今日这样血流满地的人会更多。
至少此时容安临还不能死。
唐沐沐护着容安临往后退了一步,盘算着何处才是最好的躲避之地,容安临垂眸看向横在自己身前的那只纤细手腕,有一瞬间的恍惚。
刚才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了,最后一刻之前他也从未想过会是唐沐沐救下他。
“六嫂。”容景捂着手臂一瘸一拐地走到唐沐沐身边,他没想到嫂嫂战斗力竟然这么高,受伤了都能拦下这一击,这哪里是需要他保护,嫂嫂保护他还差不多。
“带父皇躲起来。”
“哦,嫂嫂小心。”容景乖巧应了一句,扶着容安临往后退开。
唐沐沐横剑拦在江陌清身前,她知道这一拦他们师徒之间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可没办法了,师父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他们二人彻底划拨到了两个阵营,即便不是为了阿初和琳琅,她和师父同样会站在对立面。
容彦一直关注着唐沐沐的情况,见她单独与江陌清对峙,心下一紧,直接握剑大杀四方,所到之处再无生机,一路解决掉拦他的人,看江陌清朝唐沐沐举起刀剑,一心只想冲过去拦住他。
却不想江陌清此举就是为了故意引诱容彦,转瞬之间他竟变换了方向,容彦速度太快,知晓江陌清的意图时已来不及避开,唐沐沐瞳孔一缩,忙侧身转至容彦面前,企图替他挡下师父的攻击,不想腰间一紧,容彦带着她侧身躲过。
江陌清那一掌还是落在了容彦身上,这样重重一摔,容彦当即便呕出一口血来。
“阿彦。”唐沐沐来不及紧张就被容彦揽着侧身滚离原地,方才他们所躺之地竟平白裂开一条缝,几次三番没除掉他们,江陌清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六哥。”容景上前扶住容彦,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容彦擦掉嘴角的血迹,把他往后一推,“照顾好父皇,躲好了不许出来。”
而后便又与唐沐沐一道迎了上去,江陌清像是已经到了发疯的地步,这是他们第一次与他正面交手,这才知道江陌清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容彦与唐沐沐联手,都只是堪堪与他打了平手,二人在他手上讨不到半分好处。
谢鸢的注意力一直在江陌清身上,与她交手的人是谢屿,彼此都对对方留了手,此刻看到江陌清那边的情况,谢鸢面上满是担忧,招式也发了狠,故意朝谢屿剑尖撞去,谢屿眉梢一蹙,慌忙撤回剑招,不想下一瞬谢鸢的长剑便刺穿他的左肩。
谢鸢重新拾起地上的一柄弯刀,想过去帮江陌清,却被宋瑾煜拦了下,在宋家庄面前她自然毫不留手,招招毙命,好在对方是宋瑾煜,只对付谢鸢一人倒还是游刃有余。
月影宗的人本就不多,即便各个身怀绝技,所有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不过显而易见容楼他们占了优势,场上还剩下几名月影宗弟子,纪初和琳琅对视一眼,同时提剑朝江陌清他们所在的方向飞身过去。
宋瑾煜拦住谢鸢,容楼和陈朗拦住剩下的月影宗弟子,纪初和琳琅一路无阻站到容彦他们一边,四人同时对付江陌清一人。
“江陌清你去死吧。”琳琅扔出手中长剑,其余三人帮他牵制,趁江陌清躲避剑身之时琳琅寻到了时机,将手上袖箭射出,江陌清忙于应付其他三人,没顾得上袖箭。
虽用内力阻挡,可箭头还是没入了骨肉里,江陌清这才觉察到袖箭上有毒。
“阿初。”琳琅大喊一声,二人同时举剑刺向江陌清,剑身刺破骨肉的声音听得唐沐沐愣在了原地。
琳琅和纪初同时抽出剑刃,江陌清身上的衣裳已近染红了大片,即便连站都站不稳了,琳琅却还是受了他一掌,忙伸手去挡,却被巨大的冲力震飞。
“琳琅。”
“凡凡。”
容楼听到声音抬头,只觉一阵强风吹过,想伸手去拉住琳琅,却发现速度太快已然来不及,她身后便是悬崖,来不及思虑,容楼快速飞身至琳琅身后想要将她拦下,最终巨大的冲力让二人一道坠入悬崖。
“二哥。”
“凡凡。”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几人快速跑至崖边,却只看到浓浓的雾团。
“你杀了琳琅,去死吧。”纪初再次将手中长剑重重刺向江陌清,趴在崖边的唐沐沐听到声音忙转头去看,看到的是江陌清重重跌倒的身体。
这一次,师父是真的死了。
泪水不自觉夺眶而出,唐沐沐喉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石头硌得喉咙又疼又痒,一会儿像是匕首在里面肆意游走,一会儿又像是无数只蚂蚁在里面四处乱窜。
唐沐沐完全瘫软下来,容彦及时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江陌清。
“师父……师父……”谢鸢发了疯似地乱砍,她毕竟还是西岭的长公主,宋瑾煜也不好真对她下死手,眼看她朝纪初的方向过去,宋瑾煜身体快过脑子,飞身跃过她把愣在原地的纪初带到了一边。
江陌清死了,得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宋瑾煜是真的怕这疯女人把账全部算在纪初一人身上。
谢鸢跪在地上,想伸手去看看他的伤口,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又想去触碰他的脸,可看到满手血污又不敢动,最终只能放下手,跪在地上无助地抽泣着。
这一刻仿若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舍弃一切爱慕的人死在了她眼前,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屿自己拔出肩上的利剑,走过去在谢鸢面前蹲下,“姑姑,跟我回去吧。”
谢鸢抬眸看了他一眼,原本满是恨意的眼睛在瞥到他肩上的鲜红时,眸中的恨意渐渐散退,无力地瘫坐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