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阅兵的盛况刚刚落幕,北平城便迎来了一场短暂的秋雨,炎热的暑气一扫而空。
十月的北平气候宜人,天空湛蓝,白云悠悠。
在这晴空之下,京城一隅有条南北向的宽巷,北起鼓楼东大街,南至平安大街,称为南锣鼓巷。
南锣鼓巷的东西两侧是一道道横向的胡同,呈鱼骨样附在南锣鼓巷上,胡同里面就是京城中最常见的四合院。
其中有这么一个特殊的院子,它是一座扩建了的四进院子。
这座四合院坐北朝南,两扇朱漆大门开在整座建筑的东南角,因为岁月的侵袭,大门上的朱漆已经被剥落得破碎不堪。
平常的时候大门敞开着,进了门迎面便是一道影壁,上面刻着古朴的福字。
影壁右侧原有一间倒座房,是以前的门房,不过早已经破烂不堪,仅剩下四面的墙壁,屋顶早不知在什么年月坍塌了。
绕过影壁往左拐,来到了四合院的最外层的院子,院子南北窄而东西狭长,在南侧排列一排倒座房。
北侧正中是一座垂花门,和两侧的看面墙将外院与内院相隔开。
通过垂花门就算是进入到内宅之中的第一道院子,亦称作前院。
前院东西两侧的厢房房门紧闭,西厢房门口倒是摆了不少的盆栽,看来主人是个颇有闲情雅致的人。
再往北有两座穿堂屋夹着一道门厅,通往了中院,这里是四合院的核心区域。
宽敞的正房居于当中,左右厢房耳房并列,从房屋中不时地传出说话的声音。
正房西侧有道连廊,能够进入四合院最后面的院子。
整座四合院前前后后几十间房,住进了大几十口人。
他们多是附近工厂的工人,还有学校老师,自打北平解放以后就住在这里。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座四合院开始,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合院影壁墙旁的一间倒座房。
什么是倒座房,那是整个四合院最南端的一排房子。
倒座房里门窗向北,采光不好,所以早先的时候都是用作仆人的房屋。
到了现在,为了缓解住房压力,就连倒座房里都住进了人。
外院挨着西墙的这间倒座房,门口被打扫得很干净,靠墙这一侧堆放了一摞木材。
透过倒座房的窗户向里面看,临近黄昏房间内的光线很差,墙壁也因为年久变得有些发黄。
整个屋子呈四方形,看上去差不多有三米来长,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工具,剪刀、钳子、铁锤等工具堆放在墙边的木架上,下面还斜靠着个自行车的车轮。
不过车轮上的辐条已经弯曲,车胎也消失不见。
另有铁锯、刨子,还有斧头随意丢在地面上,旁边有一个少年蜷缩在这些工具中间。
少年似乎没有了意识,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门外也根本没有人注意这间倒座房里发生的事情。
过了许久,地上的少年突然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微微抖动了数次。
“嘶!头好痛!”
高伟感觉到头顶有种撕裂的感觉,迷迷糊糊从地面坐了起来,当他睁开眼睛慢慢看清了房间内的陈设后,猛然间愣住了。
他捂着脑袋,露出诧异的表情,紧接着缓慢地移动目光巡视着四周的情况。
“这是什么地方?”
心头刚浮现出疑问,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高伟身体里。
高伟双目失神地坐在原地,眼神空洞,在他的意识之中,如走马观花般看完了一个少年的前半生。
“我穿越了?”
“我穿越了!”
高伟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论是脑海中的记忆,还是身体的触感,都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高伟喃喃自语道:“我不就是在工作闲暇的时候摸鱼,看了会儿剧,竟然惩罚我穿越。”
穿越前他只是一名小小的设计,平日里忙于应付甲方孙子的各种无理要求,终于在某个福报日扛不住加班的困顿,躲在洗手间里摸鱼。
没想到刚看了没多久,他就两眼一黑失去意识,再回过神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名为高明启的少年。
现如今的时间是1955年10月8日,星期六。
高明启生于1940年,祖籍本在江南,后来迁居至北平,在此落户生根下来。
后来整个中华神州沦陷在战火之中,他的父母就在这样动荡的日子中不幸早逝,留下爷爷老高独自一人将高明启抚养长大。
解放前,老高在大户人家里帮佣,后来东家从北平搬走,老高便独自上街摆摊挣钱。
老高会的手艺不少,修车补鞋、剃头刮脸,靠着这些小生意养活了他自己和孙子。
既来之则安之,看来今后要以高明启的身份活下去了。他的心态很好,没有奢求能穿越回去,心里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世界。
今年15岁的高明启并没有上学,他正在一家木器店当学徒,师父是北平城里颇有名望的人物,牛爷。
牛爷有着一手精湛的木工手艺,他在天坛附近的鲁班胡同开了一家木器店。
老高在当帮佣的时候结识了牛爷,便寻到牛爷家,让自己的孙子拜他为师,学习木工手艺。
可是高明启对于此事却有些怨念,他拜师的时候是1953年,那年他刚刚小学毕业。
成绩不错的高明启本想继续念书,但是老高说什么也不允许他读初中,口中总是念叨读书无用之类的话。
而且和上学相比,学徒的身份也确实令人看不起,说是学徒,其实与师父家的帮佣无二。
按照老一辈的规矩,学徒期间要留在师父家,师父管着吃住,学徒替师父做家里一切杂活,几乎要做最脏最累最苦的事情。
比如说北方的天气到了冬天会十分寒冷,人们可不愿意到外面解手,于是就在屋子里面放一只马桶。
小学徒每天要早早起来,到师父师娘屋里去倒马桶,然后伺候师父师娘洗涮吃喝。如果师父抽烟,每天还要帮师父擦旱烟袋或者水烟袋。?
甚至有些当师父的根本不把徒弟当人看,生起气来扬手就打。
这便是学徒工普遍的状态,虽然高明启并未像这般凄惨,但他的心中一直怀着怨念,就连木工手艺也不好好学。
眼见着学徒期快满了,手里的活竟然还像初学者一般。
作为师父的牛爷本就是一位有情义的人,再加上和老高的关系,自然不想让高明启荒废下去,可是奈何高明启不上心。
于是在昨天的时候,牛爷终于对高明启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