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启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了倒座房的木门,门扇立刻发出吱扭扭的声音。
隔壁倒座房里原本有人说话,听到外面木门开关的噪音,立刻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估计时间已经快要到六点。
高明启的目光顺着垂花门看向里面的院子,前院就是他家的房子所在,高明启和爷爷住在东厢房中。
迈步跨过垂花门,高明启看到院子西边有男人背对着他,提着花洒浇花,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衣早已经洗得有些发黄,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高明启从他的背影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是住在自家对门,西厢房的阎埠贵。
“阎老师。”高明启在阎埠贵背后轻声打招呼。
为何会这样打招呼?
不仅仅是因为阎埠贵的职业是一名小学老师,更是因为高明启上学时的语文老师就是阎埠贵。
阎埠贵口中低声哼着小曲,突然听到身背后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哎呦,明启你在家啊?”
据阎埠贵所知,自从高明启做学徒以来,只有月中和月末才会回家,没想到这才8号,高明启就出现在院子。
“是哩,阎老师,我昨天晚上才回来。”
高明启并没有向对方说出自己回来的原因,两家的关系还没有近到那种程度。
“我说呢,本来还想着你且回不来,晚上老师带点酒过去和你爷爷喝点。”
阎埠贵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厚厚的镜片后面双眼闪着精光。
老高对疼爱自己的孙子,只要高明启回家,肯定少不了买一些吃食。阎埠贵心里打算的清楚,他家酒瓶里的酒都不知道掺了多少水,这波不亏。
高明启并未出言拒绝, 两家做邻居差不多有十多年了,爷爷和阎埠贵的关系还算融洽。
而且自己平常不在家,爷爷年龄越来越大,所以也有心靠着邻居帮忙照看着点。
就在这时,从外面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一个个头高大消瘦的青年走了进来,高明启认得这人,是住在中院西厢房贾家的贾东旭。
“嘿。高明启回来了啊。”
见里面,贾东旭脚步慢了下来,上下打量着高明启。
“哦,贾哥。”
高明启记忆中他是这么称呼对方,两家人之间交情并不深,除了一些特殊日子全院聚在一起时碰个面,平常接触不多。
在他记忆里,对贾东旭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
虽然他媳妇是农村的,可是架不住长得好看,身材也丰腴。
记得当初贾家新媳妇嫁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大小伙子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不过那会儿高明启连小学都还没毕业,不懂这些事,后来去木器店当学徒,更是和他们见得少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贾东旭竟然主动停下脚步,似乎有话想说。
“高明启,贾哥问你打听个事。”
“你们木匠挣钱多不?”
高明启没明白他的意思,脸上装出懵懂的样子,“贾哥,我也不清楚。师父店里的生意算是不错,不过我现在是学徒,还没有工钱。”
“啥?没有工钱,那你这三年不就白干了?”
贾东旭的声音陡然提了起来,似乎感觉很震惊。
“咳咳,”阎埠贵在一旁轻咳了声,他解释道:“明启那是老一辈的师徒关系,吃住在师父家里,一直等出师了才能挣工钱。”
“唉。这都新时代了,还守着那破规矩,要我说你就是傻,平白给人白干了三年活。”
贾东旭越说越来劲,头头是道地指教起高明启,令高明启心中一阵窝火。
就在高明启不耐烦的时候,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
“东旭,你今天跑那么快去干什么了?”
“我,我这不是看厂里没事了,就提前出去办点事。”
来人是和贾东旭同在中院的易中海,他是这座四合院的一大爷。
在建国初,户籍制度不完善,为了防备敌特潜伏破坏,就在人员复杂的大杂院里选出了管事大爷,发现异常问题,立即上报。
除了敌特问题,因为街道管理人员不足,所以大院里鸡毛蒜皮的杂事,一般也都是由管事大爷来帮忙调解处理。
95号院里总共选出了三位大爷,正是眼前的这位中院一大爷易中海,前院阎埠贵则是三大爷,还有一个二大爷是后院的刘海中。
易中海和刘海中都是轧钢厂的工人,和阎埠贵三人的年龄资历都算是四合院里颇有威望之人。
今天轧钢厂快下班的时候,临时通知工人加班,说是有领导来视察。
可是贾东旭这家伙仗着自己师父易中海在车间里技术出众,根本不把厂里的通知放在心上,提前从厂子里溜走了。
易中海看了一眼三大爷阎埠贵和高明启,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他招呼了一声,就拉着贾东旭朝中院走去。
目送两人离开后,阎埠贵轻轻拍了拍高明启的肩膀。
“明启啊,你也别怨你爷爷,虽然当初是他不让你上学了,不过咱这大院里能上初中的有多少,看开一点。”
“您家解放,还有后院二大爷家的孩子不都上初中了。”
高明启下意识回了一句,这是他身体本能的反应。
“没事阎老师,我现在想开了,其实早点上班也挺好,说不定我考不上初中。”
阎埠贵咂了咂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当初高明启的成绩很好,怎么会考不上初中。
要说院里的孩子,年纪大一些的确实没机会上初中,不过和高明启同龄的孩子,基本上都能上到初中毕业。
他们两人竟然突然沉默了,高明启在思考另一件事情,他确信现在的自己是以后世的思维操控着身体,但是又收到前身记忆的影响。
和阎埠贵告别,高明启默默走进自家房子里。
东厢房比倒座房宽敞多,目测估计有三十平米,在靠北的地方做了一个隔间,高明启就睡在里面的小间里。
小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间柜子,并无其他家具。
外间放置了包家所有的家当,迎门靠东墙摆着一张较高的条案,案上摆着花瓶和自鸣钟。
案子前是一张八仙桌,两侧各放了一只靠背椅。
这几件家具都是老高从曾经帮佣的大户人家带回来的,当初局势动荡,主人家收敛金银细软逃走,将家里的一些家具物品分给了佣人。
几样家具都是淡黄颜色,上面像是麦穗一样的纹理,摸上去坚硬结实,用了多少年了也不见坏,平常他们就在这八仙桌上吃饭。
南边的墙角,摆着一张小床,老高体格小睡在这张床上,小床占不了什么空间。
再有就是锅碗瓢盆的厨柜,洗脸的搪瓷盆,储水的大缸,并其他杂七杂八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