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月明。
宋恒越回到帐篷中,沈书仪还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宋恒越面上带上担忧。
“夜里冷,该多穿两件衣裳才是。”
沈书仪回头,对上他眼中的不赞同与担忧,手中的笔一顿,墨落下。
她俏柔的眉轻蹙,语气分不清喜怒。
“我心中自有数。”
见她连曾经那种表面的温和都不愿意装出来,宋恒越嘴角微扯,却也没有再说多的,只是找了一件外袍轻轻给她搭上。
“我不是说教,就是怕你着凉。”
不要把他的好意当做洪水猛兽,也不要曲解他的好意,他只是真心。
虽是解释,可他已经不敢期盼能够得到什么回应。
自从前次,他们二人的关系已经陷入了冰点。
就连去年那大半年的表面相敬如宾都没有办法做到。
对比曾经的万事周全,柔声细语,那半年的端庄不失礼,如今的相顾无言,他一时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好的。
只怨自己没有珍惜。
沈书仪这次没有转头,也没有拒绝那件外袍,她坦然地接受自己能够接受的东西,也坦然地拒绝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心无杂念,万事坦然。
“你这是在画什么?”
画纸上是建筑模样,亭台楼阁,已经画好的有具体的家具布置。
沈书仪本想刺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必要。
又想着今天明宣那副迫不及待找爹的模样。
心下沉吟。
明宣渐渐长大,她不想明宣在父母冷冰冰的环境中长大,但也不乐意委屈自己,那就维持表面的平和吧。
“我娘给了我一个庄园,我布置一下。”
至于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她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事无巨细都要说一遍的人。
看着她冷淡的侧颜,目无旁骛的模样,宋恒越心中苦笑,也不敢再开口。
只是默默地坐到旁边,找了一个不会被她感知到的角度,目不转睛。
风雷在外小声唤。
宋恒越看了一眼帐中睡得正熟的明宣和专心不已的沈书仪,轻轻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示意风雷压低声音,又问。
“怎么了?”
风雷面色讪讪,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
“世子,世子妃没有给您带换洗的衣物。”
宋恒越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却无太多波澜,这已经是正常的事儿。
冷冷说出句。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当时他也太忙了,也没来得及吩咐风雷。
可他也没想到风雷也没去准备,毕竟现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沈书仪对他的漠不关心啊。
怎么还能希冀她给自己收拾行李呢。
风雷无助的摸摸鼻头,咳了一声。
“那奴才回府去拿。”
宋恒越看着高挂的孤月,只道。
“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一早你在赶回去。”
春猎起码是半月时间,总不能这些天他只穿一身衣裳吧。
将就着洗漱回到房内,沈书仪已经躺在了床上,睡在了床榻的内侧,明宣睡在床榻的中间。
最外面的那点位置明显是给他留的,只不过明宣睡姿洒脱,不大的身子牢牢的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躺上榻,他只能侧着身子。
沈书仪看她一眼。
“要不我让人再给你铺一个床榻?”
外面还有一个贵妃椅,只不过宋恒越肯定睡不下,但是将就着也是可以的。
宋恒越眉头一挑,赶紧说。
“不必了,就这么睡吧。”
看他拒绝,沈书仪也懒得深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闭上眼睛。
第二日清晨,王妃命妇等还要去拜见皇后。
君臣齐聚。
风啸角鸣,笙旗猎猎,骏马奔腾,弓箭白刃。
女眷们安坐营地。
上首皇后贤德二妃,以及一些嫔妃,皆着宫装,再下首的皇子妃们端庄严肃。
王妃郡主们翘首以待。
臣子贵妇肃然而立。
满京贵女皆是猎装打扮,只待时机。
在男子们出发半个时辰之后,皇后言笑晏晏。
“想打猎的都去吧,也不要走得太远。”
贵女们高高兴兴的骑马奔驰而去。
庆王妃看向沈书仪。
“书仪,你要不也去?”
沈书仪摇头,“今日第一日,我还是不去了。”
所以说山岭之中已经被羽林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手搜过一遍,但如今大部队过去总会惊吓到一些猎物。
更何况刀箭无眼。
虽说春猎也仪式为主,但今日是第一日,那些男人都正是兴奋之时,哪里还管那么多。
她可不想去凑热闹。
庆王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弓马娴熟,如今就算是在弓箭在手,也不像以前一样信手而发了。”
看着她面上带着一丝遗憾,沈书仪轻笑。
“母妃说笑了,刻在骨子里面的技艺,轻易不会忘记的,儿媳记得后面还有一些靶子,母妃若是感兴趣,我们去试试如何。”
庆王妃眼睛微亮,“好,琥珀,去拿我的弓箭来。”
看着庆王妃一箭一靶,沈书仪丝毫不觉得惊讶,她们这些勋贵人家多数是从军起家。
再加上高祖皇后也是巾帼英雄。
所以她们这些勋贵人家的女儿各个手上都有一点功夫,也不乏出彩的。
就是她自己也有一手三脚猫的功夫。
口中赞叹道。
“母妃到了边关杀敌寇也是一箭一个。”
这准得箭箭正中红心。
庆王妃眯着一只眼瞄准,放出一箭后回头。
“如今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想,可她没有那个机会。
要不是当初婆母对她很好,她是恨不得用手中的弓箭让宋毓川魂归黄泉。
因她受到了婆母的宠,所以她还没有儿媳的时候就想自己一定要对自己的儿媳好。
后来沈书仪嫁入庆王府,她更高兴了,这是她心中看中的儿媳。
最后再加上宋恒越那个兔崽子不争气,她心中更带了一丝愧疚,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推给沈书仪。
沈书仪还不知道自家母妃心中想着这么彪悍的事儿。
只可惜的道。
“我小的时候跟随父母在边关,那里民风彪悍,个个都有一手好功夫,可惜我身子弱,没有办法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