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凌秀秀发现，在西沧海所有人眼中，鲛人王性情多变，喜怒无常。
就像是海上的天，时晴时雨。
就连沧歌，从他有记忆起，父王就是这样的性格。
从未有人怀疑过鲛人王！
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才分得清双生鲛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她就是其中之一！
“秀秀，我们可以聊聊吗？”沧澜眼神温柔，像是无边的大海，蔚蓝辽阔，透着沉稳强大。
凌秀秀明白，沧澜这是发现她知道他们的秘密。
正好！
她也一直想找机会，跟沧澜谈一谈！
两个人坐在屋内，凌秀秀抢先开口：“父亲，我会算命！我给你算一卦好不好？”
“好啊。”沧澜笑着点头，接着夸赞道，“早有耳闻，你算命救了仙盟弟子，连天一宗宗主和天机门门主都对你赞不绝口。我洗耳恭听。”
凌秀秀召唤出仙灵镜。
杏仁眼深深注视着沧澜的眼睛，凌秀秀往仙灵镜打入一道灵气，镜面起了涟漪。
天眼预知，凌秀秀只截取其中一个画面。
是沧澜的葬礼！
身为鲛人王，他的葬礼没有隆重盛大，甚至都没有人观礼。只有柳梦玉、沧夜一起将他封存在水晶棺中，埋进海底一座巨大的古老珊瑚林。
沧澜静静看着，平静的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凌秀秀抿唇盯着他，“父亲，你命不久矣。”
“我知道。”沧澜捧起自己的长发，没有灵力掩藏，银发变得灰白干枯。
他的语气淡然释怀：“我在百年前，斩杀黑海妖时伤了根基，寿命有损。后来又被剑仙一剑重创，身体垮了，大约也就剩这一两年的寿命。”
“秀秀，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为我们保密。”
沧澜看向仙灵镜，视线凝在沧夜身上。
长叹口气，沧澜语气自责愧疚：“我是长子，所以父王母后毫不犹豫选择藏匿沧夜。他一生下来，就活在黑暗，见不得光。”
“王位，荣耀，光明皆被我侵占。他偶尔出现在阳光下，也是顶着我的身份。”
“我死后，他便自由了。”
因此，沧澜早就打算悄无声息的死去，埋葬。让沧夜顶替他。
凌秀秀听得眉头紧锁，小脸严肃紧绷。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沧澜对她摇摇头，“秀秀，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吗？”
“可是你死了，娘亲会难过伤心的！”
沧澜顿了顿。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晦暗复杂，嘴角笑容也泛着苦涩，“秀秀，鲛人一生只会对一人动心，我深爱着你的娘亲。”
“我知道！”凌秀秀连连点头。
这一个月，有眼睛都看出来了，沧澜对柳梦玉的爱意无条件，无底线。
正因为此，她才不想看着沧澜死去！
然而。
沧澜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沧澜语气很轻，眼神悲伤无奈：“你娘亲并不爱我。她心底的位置给了三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凌浮生，最后是我们的儿子。”
“我能娶她，已是余生有幸。我只后悔，认识你娘亲太晚，太迟。”
“或许我的死，能让她记住我，不要忘了我。”
凌秀秀都不知道怎么离开的。
她很迷茫。
第一次，有人不要她救。
沧澜是那么的决绝！
难道她只能尊重沧澜的决定，旁观他的死去吗？
“小师妹。”叶雪尘来到她面前。
凌秀秀心神恍惚没听见，一头撞在了叶雪尘胸口。
“嗷！”
凌秀秀捂着脑袋抬头，“大师兄？”
“小师妹在想什么？这么专注。船队已经准备好，我们明日出发，小师妹都收拾好了吗？”
“还没有。”
凌秀秀叹口气，“大师兄，为什么有的人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决绝赴死？”
叶雪尘眸光微闪，似乎猜到了什么，往凌秀秀来的方向看了眼。
他想了想回答：“因为他满足当下，不悔。”
原来答案这么简单。
凌秀秀悟了。
……
翌日。
鲛人族的蜃海船启航，前往妖境。
这是一艘十层楼高的海船，鲛人在海中护航，时不时跃出海面，鳞片在阳光下折射漂亮的光泽。
“姐姐！看我！”
沧歌在海里窜来窜去，活泼好动，胖胖的银蓝色尾巴很是灵活迅捷。
凌秀秀趴在栏杆上，面带微笑，强制自己多看！
妖族有鳞片的可太多了！
她必须适应！
不能害怕！
叶雪尘陪在她身边，无声给她鼓励和支持。
楼上，柳梦玉隔着窗，眉眼温柔含笑看着。背后传来鳞片在地上窸窸窣窣掠过的声音，沧夜游曳到她身边，“查到了，剑仙的三个徒弟都会参加万妖墓。”
“好。”柳梦玉点点头，又问：“跟妖族的人商量好了吗？”
“我出马，你放心！”
沧夜坐在地毯上，下巴搭在她腿上，眯着眼慢吞吞说：“万妖墓每次开启，都会死很多妖怪。强者生弱者亡，剑仙死几个徒弟也没谁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秀秀呢？”
“警告过了，敢误伤咱们秀秀，鲛族第一个撕碎他们！”
柳梦玉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弯，“沧夜，辛苦了。”
沧夜仰头盯着她，“就这？没点奖励？”
于是，柳梦玉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沧夜嘴角微抽，“梦玉，你是把我当成狗了吗？别忘了，沧澜一死，你就是我的王后！”
他的语气透着幽怨和凶狠。
柳梦玉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沧澜还没死，对你哥哥尊重一点。”
“哼！”
沧夜尖锐的爪子挠花地板，尾巴暴躁拍的啪啪响，明明是他先认识的！
因为他见不得光。
他不是鲛人王！
就只能看着心上人嫁给哥哥，他恨！也怨！
“沧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日，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柳梦玉伸手捧起他的脸，“只要君云卿付出代价，平息我这么多年的怨恨，我定如你所愿。”
“好！”
沧夜满意了，信誓旦旦承诺她：“梦玉，我不是沧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梦玉勾了勾嘴角，眼底浓烈的恨，在重新看向凌秀秀时，又变回了温柔慈爱。
秀秀，我会为我们母女讨回公道！
夺走你的人，一定要付出惨烈代价！
欺负你的人，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