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身在女人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接着说:“既然来了,便进去走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婉儿。”旋即拉着女人走进将军府。
辛离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以她们的修为,只要不想被发现,哪怕只有十步的距离,也可以让人无视她们的存在。
好似她们只是一颗路边的石头一样,能看见,但不起眼。
男人本以为会看到将军府众人浑浑噩噩的冲过来攻击婉儿的画面,让婉儿害怕,然后寻求他的保护,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将军府众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那眼神仿佛他才是那个已死之人。
心下暗道不好,拉着婉儿就想逃,但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将军府大门轰然紧闭。
男人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旋即准备施展传送阵逃遁。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一柄剑从他的脚面穿过插入地面,男人痛苦嚎叫一声,尝试把剑拔出,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撼动不了一分。
“就凭你,也想拔出本座的弱水?”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入耳中,本来是悦耳的声音,在男人听来却是催命符。
辛离面对长辈或自己人自然好说话,但对这种恶徒,元婴大能的气势便在此时展露无遗。
男人慌张抬头,便看见三名女子站在他面前,他甚至不知这几人是何时出现的。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唐见月,怪不得那天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另外两个女人,他甚至看不透有何种修为。
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流下,他怕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能随手灭掉将军府,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为何在这几人面前便如蝼蚁一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不是说灵洲的修士不会管玄洲的事情吗?
就算管了,天枢殿的人不是照样拿他没办法,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强的修士?
他短浅的目光让他以为修真者都是天枢殿里的人那种修为,他甚至沾沾自喜,修真者也没什了不起的嘛,就这?也不知道为什么玄洲的人把修真者吹的那么神。
但他根本不知道,天枢殿的人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外门弟子,唯一的内门弟子便是管事李常,李常甚至都不是长老亲传。
外门弟子与内门或亲传比起来实力是不够,但在玄洲处理事务已经够用。
男人脑中飞速的思考着:那天晚上他戴了面具,将军府这些人没有认出他,他现在已经收敛了魔气,况且婉儿现在被他用术法控制,不能言语,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对!就是这样!
他越想越起劲,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反正他只要不承认,这些人又没证据,能把自己怎么样。
听说修真者都非常看重名声,不会做出屈打成招的事。
男人也冷静了下来,忍着痛意开口:“几位是否认错人了?在下只是和夫人路过此处,好奇进来看看,就算私闯将军府不对,这位仙人也不该滥用私刑把我伤成这样吧?若是伤及无辜,几位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三人都无语了,此人是真蠢还是假蠢?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谎言都无所遁形,这人是看不起她们的修为还是瞧不起她们的智商?
苏静秋实在不想跟这弱智绕弯子,她堂堂宗主,单凭此人身染魔气这一点,便可以将他直接斩杀,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便朝男人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属于出窍镜巅峰的威压,每近一步,威压便重几分。
等走到男人身前,男人已经顶不住威压之力,口吐鲜血跪伏在地。
沉重的巨斧召出,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和男人的脸颊擦过。
苏静秋不耐烦道:“滥用私刑?一个魔物,本座想杀便杀了,何须向旁人交代?”
她美艳的脸上已经露出杀意。
唐见月已经把女人都兜帽取下,在看到唐见月的那一刻,婉娘虽不能言语,却已是泪流满面。
她跑过来给了男人一脚,呸了一声:“你这变态还狡辩,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这是我娘,我娘我会认不出来?带着我娘来此,别说你是因为救了我娘,让她来告别。”
男人刚想开口说这个借口,便被唐见月堵了回去。
唐见月接着说:“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谁?你身上的剑是苍灵剑宗望舒真人的弱水剑,这位是天元宗宗主赤阳真人,你这种废物临死前可以见到这种大人物,就偷着乐吧!”
唐见月与有荣焉,就差把得意二字写在脸上了。
男人吓破了胆,身染魔气给了他暂时的力量,杀了这么多人让他有了可以掌握别人生死的错觉,但他忘了废物就是废物,即使利用魔气杀了人,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力量,可肉身依然是个弱小的废物,是可以被人随手捏死的存在。
男人连连磕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认错,至于说了什么,苏静秋跟辛离压根就没听。
男人妄想眼前的女人们可以饶他一命,他内心深处觉得:女人都是心软的,只要他足够可怜,也许她们就会放过他。
看啊,哪怕到了如此境地,哪怕眼前的女人一根手指就可以摁死他,像摁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依然觉得女人是愚蠢的,好骗的。
他目光短浅,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就自以为是的为所有事情下了定论。
他不后悔做了这些恶事,只后悔今天带着婉娘来了将军府。
辛离虽不喜欢麻烦,一剑杀了最简单,但毕竟事关魔气操控人,不得不多费些事搞清事情原委。
双手结印,手势飞速变化,同时口中低念:“杳杳冥冥,乾坤同生,感应天地,与吾共情。”
术法施展,将军府内所有人便被笼罩其中。
辛离施展的是灵犀术,是一种高阶法术,这种法术可以看到人的回忆,类似于搜魂术,不同的是搜魂术会对神识造成影响,强行搜魂的人可能会痴傻,而且一次只能对一个人使用。
而灵犀术不会对神识造成影响,并且可以同时对很多人一起使用,将多人的回忆进行串联,以便还原最真实的景象,毕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人的回忆也可能会被美化或恶化,但拥有共同回忆的好几人,还原的记忆更为精准。
但这种高阶法术对施术者要求极高,强大的神识和修为缺一不可。
.
辛离三人睁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这里是距离西纪国边境不远的一座小村庄里,一个女子坐在河边,身侧垂着一根麻花辫,头上带着头巾,白皙的皮肤被日头晒得有些泛红,手上洗衣的动作却丝毫不停,睫毛上还挂着洗衣时不小心溅起的细小水珠,时不时和旁边一同洗衣的好友说着什么,面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
远处一个年轻男子缓缓走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在女子身边站定,只是在水珠溅起时微微侧身,像是怕河水弄脏了自己的衣衫。
“婉儿,这是我爹赏我的糕点,你快尝尝。”
男子开口,神情中带着几分自傲,好似给面前女子一盒糕点是天大的施舍。
女子手上的动作未停,认出这个声音,头也不回的拒绝:“不必了,婉儿不过是个农户之女,吃不惯这精细的糕点,多谢常公子好意。”
对于赵婉儿来说,这一盒糕点还不如一筐白面馒头来得实在。
常安被拒绝,顿时觉得有些没面子,但还是忍下了自己的脾气。
又开口道:“婉儿不喜便扔了吧”说罢便把糕点随手掷于河中。
赵婉儿看着落入小河中的糕点,不喜的皱了皱眉,这糕点做工精细,一看就值不少钱,即使自己不要,也没必要扔掉吧。
况且,糕点怎么处理是他的事,就算扔了自己也没有立场置喙什么,但自己和小姐妹都在这边洗衣服,他扔在上游,下游岂不是全是油渍。
“常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赵婉儿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人,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直觉的不喜欢此人而已。
“怎么没事,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常安有点心急。
“多谢常公子厚爱,但婉儿只是一介农户之女,实在配不上常公子,还请常公子以后莫要再提了。”
常安喜欢赵婉儿也有好几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到可以婚配的年龄,便迫不及待的来找赵婉儿。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若是真的喜欢赵婉儿,大可以找父母告知心意,求父母上门提亲,而不是私下里过来死缠烂打。
玄洲女子地位不比灵洲,灵洲都是修士,以实力为尊,男女大防也不想玄洲那么严格,若是喜欢,只要两人自己同意、各自师尊同意就行,修真者寿命太长,一个人换好几个道侣的事也不是没有。
但玄洲毕竟是王朝制度,对于女子的管教还是相当严格的。
对于女人来说,清白比命重,常安如此行事,简直是不把赵婉儿的清誉当回事。
若是传出去,他自己倒是没事,最多说一句常公子风流,但赵婉儿就免不了要被人议论了。
常安听到赵婉儿拒绝他,心中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当着这么人的面就抓着赵婉儿的胳膊将人从石头上拽起:“你竟敢拒绝我!我爹可是县令!你不过是个农家女,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子不成?”
“况且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跟了我绝不会受委屈,难道不比每日做农活好?”
赵婉儿被常安拽着,心中羞愤不堪,气红了脸想挣脱常安,却挣不开。
红着眼不管不顾道:“常公子自重!你若真的心悦于我,就应该对我有所尊重,三媒六聘走明面,而不是这样私下拉扯我,陷我于不义!”
常安被赵婉儿说的有些心虚,他哪里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啊,可他更清楚,家里是不可能让一个农户女做他的妻子的。
但他又真的喜欢赵婉儿,便想着先把她骗到手,等赵婉儿是他的人了,到时候再纳回府做妾,岂不是一举两得。
本以为赵婉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却没想到她对这些事倒是懂的很,肯定是她早死的娘教她的。
他有些恼羞成怒,心下一狠,就想把赵婉儿带回家。
不管怎么样,先得到再说,喜欢了这么多年,也等得够久了。
既然赵婉儿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他了,反正他爹是县令,这地方不也是他爹说了算,这些人就算报官也没地方报。
赵婉儿的小姐妹们看着干着急,可她们也不敢得罪常安,否则自家可是要难活了。
“住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寻声望去,是一个几十人的队伍,这些人穿着盔甲,手持武器,竟是黑羽军。
黑羽军是西纪国的军队,常年驻守边关,像他们这种生活在边关的百姓,自然是认得的。
为首的是一名骑着黑马的少年,马儿浑身毛发油亮,体型高大,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良驹。
方才说话的便是这骑黑马的少年。少年剑眉星目,正气凛然,周身还散发出军人的肃杀之气,吓得众人连连跪拜,包括常安:“草民见过大人。”
“你是哪家的小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少年又说了一遍。
常安不敢撒谎,毕竟这种事随便一查便知晓:“草民是河西县县令之子常安,草民没有强抢民女,是真的想娶婉儿的,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心急,想带她回家面见父亲。”
甭管常安是不是真的想娶赵婉儿,此时也得是真的想娶,不然不光他要遭殃,说不准连他父亲都要被他牵连,那他肯定会被父亲打死的。
少年没有理会,转头又问赵婉儿:“可有此事?”
“回大人,常安确实与民女说过此事,但民女没有答应过他要嫁给他,更不曾说过心悦于他,民女不愿。”
赵婉儿盯着常安阴冷的目光开口,心里有些惧怕。
但她不得不说,因为她能感觉到,刚才常安并不是想带她回家见父母,如果此时不说,下次她还能逃脱吗?
她不知道。
赵婉儿俯身跪在马边,没有抬头去直视马上的人,她想着若是自己恭敬一些,诚实一些,大人会不会帮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