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冯媛走后,暗处走出一人,正是荷县县令。
陈县令眯着眼看向冯媛离开的方向:“这个倒是姿色不错。”
陈康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就是身份有些麻烦,陆谦学生众多,在县里人缘也不错,他的义女若是失踪,免不得会有些麻烦。”
“无妨,有爹呢。若是这次货物卖得好,能顶的上为父十年的俸禄,这几年手里也攒了不少钱,这次做完,我便跟上面走动走动,谋得一个更好的官职,咱们父子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
“全凭父亲做主。”
陈县令谨慎道:“这个女人得让她自愿和家里断绝关系,进入我府中,这样日后她消失了便可以说她犯了错被发卖了,不会引人怀疑,你可能做得到?”
陈康泰自信一笑:“放心吧爹,这女人有点小聪明,但不多,心思过于明显,您就瞧好吧。”
“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那为父就拭目以待了。”
......
陆谦本想出来问一句茅房在哪,没想到听到了县令和公子的对话,他的身份本就不该打扰,却听到了他们说买官、货物之类的词,看来是想把哪个漂亮女人卖给上面的官员,以此换取前程。
陆谦暗自摇摇头,轻叹一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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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家里的醋没了,陆婷让冯媛去街上买醋。
冯媛心中很是不高兴,那朵牡丹花第二日便开始枯萎,第三日就彻底戴不成了,听说世家小姐们的头面上都有各式各样精美的花样,以各类宝石、玉石雕琢的花卉、动物栩栩如生,凭什么她们逛街就是买首饰、买衣裳,自己不是上街买醋,就是买菜。
县令府中的一切就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让冯媛本就不安分的心思彻底活跃起来,她不想再过这种穷苦的日子了,她想留在那个华美的庭院中,想日日有漂亮的牡丹花装饰自己。
荷县虽是个小县城,但也许是风水好,环境优美,总是有不少贵人出现在这里。
平日里她想出门走动走动,说不定能有什么机遇,但陆谦总是不让她出门,尤其是这半年多,管的极严,说女子不要总是抛头露面,安心在家呆着,她唯一有机会出门的时候就是偶尔帮陆婷去街上买菜。
可上街买菜又脏又乱,就只能穿一些颜色又深,布料又粗糙的衣裳,将她的美貌都打了折扣,这还能有什么机遇。
冯媛越想越气,完全没有察觉到荷县的菜市场早就不复以往热闹,冷清得很,只有少数摊贩还在摆摊卖东西,而街上行走的无一不是膀大腰圆的男人,一个女人也没有,长相清秀的男子都没有。
她忿忿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块,石块“轱辘轱辘”的滚到一个人脚边,撞到鞋面后才停下。
“冯姑娘怎么如此不高兴,谁惹你了?”
冯媛抬头,对上了陈康泰略带笑意的双眼,今日的陈康泰比那日见到的更加耀眼,一副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模样。
冯媛从未见过如此气度的男人,仿佛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些看呆了。
“姑娘?”陈康泰又叫了一声。
冯媛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顿时红了,也顺势借着脸红作出一副娇羞模样:“原来是管家大人,小女子失礼了。”
冯媛很清楚,他就是她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陈康泰走近了几步,将冯媛打量了一番,问道:“姑娘在此做什么?”
察觉到陈康泰的视线,冯媛局促的扯了扯衣裳,和当日去县令府穿着她生辰时闹着让陆夫子给她买的漂亮衣裙不同,她今日穿的粗布麻衣,和陈康泰站在一起顿时自惭形秽。
“我......家里姐姐让我出来买醋。”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眼眶有些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陈康泰立刻心疼的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
冯媛摇摇头:“不,只是公子如同人中龙凤,小女子自惭形秽罢了。”
“姑娘的美貌岂是衣衫就能遮盖的。”陈康泰说着,还牵起了冯媛的手,“其实......那日一见姑娘,便心生喜爱,我爱慕姑娘,还望姑娘原谅在下的冒昧。”
冯媛惊讶抬眸:“这......小女子蒲柳之姿,怎配得上大人的青眼。”
“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就连大城中的世家小姐,也不及姑娘半分美貌。”
陈康泰牵着冯媛的手摩挲着,一脸深情地说:“是在下有福气,能遇见姑娘,其实我也是自私的,有些庆幸姑娘只是一介白衣,因为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若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下是怎么都配不上的。”
这一番吹捧,极大的满足了冯媛的虚荣心,陈康泰的语气诚恳,让冯媛觉得他说的很对,若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还用和这县令之子虚与委蛇,追求他的世家公子定然不在少数。
只是眼下,陈康泰已经是她最好的人选。
冯媛含羞带怯,眼波流转:“其实,小女子对大人也......”
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少爷选书童一事已经定下,就在三日后,我已经跟少爷说过,三日后你直接来府中便是,若是事成,姑娘可愿嫁我?”
“大人愿意娶我吗?”
“自然,到时你是少爷的书童,我是管家,岂不是门当户对?”
冯媛压下心中狂喜,若是陈少爷愿意娶她,那她日后的人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怎能不激动。
面上还是一副羞涩的模样:“都听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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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冯媛穿着她唯一一件漂亮的衣裙来到县令府,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上次来这时就穿的是这件衣服,这次又穿,会不会显得她很穷酸......
还好,府中的丫头小厮们都未曾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反而多了几分恭敬,就连小翠那丫头也是客客气气的领着冯媛到陈康泰的院中,小翠的态度令冯媛顿时神清气爽,也更加确信陈康泰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是真的要娶她。
冯媛的头都仰的高了些,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嫁入陈府,成为这里的少夫人的画面。
行至陈康泰书房门口,她才装模作样的低下头,规矩起来。
“少爷,冯小姐到了。”小翠在门口说道。
“请进。”书房中传来声音。
小翠将门打开,等冯媛进去后又将门关上,自己留在门外。
冯媛低着头行礼:“小女子见过陈少爷。”
“抬起头来。”
冯媛缓缓抬头,眼神与陈康泰相交时,惊讶之色演的极好,仿佛真的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和她心意相通的管家大人。
“大人您怎会在此处?难道......?”冯媛做思考状,又恍然大悟,“您是陈少爷?”
冯媛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思考后又恍然大悟,极为精彩,可谓是教科书级别的演技。
还未等陈康泰说什么,冯媛立刻跪地磕头:“之前不知少爷身份,言语冒犯了少爷,还望少爷恕罪。”
陈康泰道:“你是说,你觉得本少爷是吃喝嫖赌的二世祖的事,还是喜欢本少爷的事?”
冯媛面带惊恐的望着陈康泰:“小女子胡言乱语,不敢妄想少爷,还望少爷恕罪。”
陈康泰轻叹一声,绕过桌子走到冯媛身边,将她扶起来。
“媛儿,你是胡言乱语,可我不是......难道你要因为我的身份,就远离我吗?”
“不......可是小女子配不上少爷。”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当日你在花园中的回眸,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我......”
“不要否认,媛儿,你是喜欢我的,是吗?你不知我的身份,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对吗?”
冯媛害羞的点点头,依偎在陈康泰怀中。
“媛儿,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我愿意,只是我的身份......”
“无妨,你就先做我的书童,时日一长,届时我就禀告父亲,将你明媒正娶回来。”
冯媛开心极了,对她来说,只要能过上好日子,什么都行,她本以为只能给陈康泰做个妾室,没想到陈康泰说要明媒正娶,让她做他的夫人。
她觉得只要能做陈康泰的夫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更别说只是做一段时间的书童了。
陈康泰认真的和她对视,眼中全是对她的爱重之意:“媛儿,我既然要明媒正娶你,那这事儿就得让你义父知晓,但陆夫子一生清正,我怕他不同意......不如先跟陆夫子说我让你做我的书童,之后再慢慢告知他,如何?”
冯媛很是感动,她觉得陈康泰一个县令之子,因为喜欢她,还要看陆谦一个平头老百姓的眼色,生怕他不高兴。
“好,明日义父休沐,今晚便会回家,我会跟义父说的。”
“媛儿,谢谢你给我机会。”
“少爷......”
“怎么还叫少爷?”陈康泰一脸宠溺。
冯媛羞涩:“康泰......”
“媛儿......”
陈康泰吻上冯媛,冯媛也闭眼回吻,室内的空气逐渐升温,两人的衣衫也开始凌乱。
冯媛不是没想过拒绝,她怕陈康泰完事就不认人,可她又不敢说,男人此时最是不可控,她怕惹恼了陈康泰。
却没想到陈康泰却是主动停下,满脸都是动情之色,却又生生忍住。
他拥抱着冯媛,柔声道:“媛儿,抱歉,是我情难自禁......但你的第一次,我想留给我们洞房花烛,相信我,我不是个急色之人,我是真的喜欢你。”
冯媛彻底放下心防,坚信陈康泰是真的喜爱她,也很尊重她,她庆幸自己命好,遇见了陈康泰,遇见了如此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传闻中陈康泰吃喝嫖赌,不学无术,果然是假的,传言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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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陆谦大发雷霆,就连陆屿和陆婷都从未见过陆谦发这么大的脾气。
陆谦万万没想到,那日他听到的县令父子二人的对话,他们想要献给上面的人的女人,竟是冯媛。
什么书童,简直荒谬!他那日明明听到陈康泰说要先骗那姑娘喜欢上自己,再献给上面的人。
他虽然不认同,但他只是个秀才,又无官身,能管的了谁呢。
况且官员之间互相送女人,也是心照不宣的事,陆谦也是知道的。
但书童这个借口真的太离谱了,这么多好学的孩子他们不要,偏偏要冯媛这个整日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姑娘,存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冯媛生的极美,若不是他平日里严加看管,不让她和陆婷出门,早就被这两年猖獗的人贩子拐走了。
想到这,陆谦更是遍体生寒,有没有可能,一直抓不到的人贩子,就是县令?
不然怎么会迟迟抓不到,光是荷县这个小地方,这几年都已经失踪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再联想到县令那日说的话,陆谦觉得很有可能。
冯媛是他好友托付给他的孩子,他要对她负责,可他不能说出真相。
他如何告诉冯媛县令是人贩子这种荒谬的事?先不说会不会伤害冯媛的心,就说他若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指认县令是人贩子,一个污蔑朝廷官员的帽子就能把他压死,他还有这么多孩子要顾,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堵上自己的全部,读书人是有点轴,但不是傻子。
不管冯媛如何哭闹,如何求他,陆谦都不松口,绝不同意冯媛去当书童。
陆谦让陆屿把冯媛关进房中,不许她出来,他知道这不是个长久之计,人也不能一直关着。
但他现在还没想好如何解决此事,或是怎么跟冯媛说这件事,就只能先关着,他生怕冯媛前脚刚到县令府,后脚便再也没了踪影。
这姑娘平日除了爱偷点懒、不爱学习、有些虚荣之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他的好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在人事,陆谦说什么也不能不管她,看着她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