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墨就这样陪了魏晏三日,晚上在魏晏喝醉睡着后,再来到梅九溪的帐内。
“我一直按姑娘的方法,他到现在还相信我只是军中的小卒。”万墨说,“王爷都没怎么想整他,姑娘为何对魏将军如此这般?”
“我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九溪说。
“他应该后悔的吧?这两日他醉后就一直说对不起王妃和她的母亲。我都后悔当初没有对王妃好一些。”
九溪听完却只是说:“他的后悔也许只是在嘴上。你为何也后悔?以前对王妃不够好吗?”
“我总觉得她的身世太可怜。”
“你见她的时候何时觉得她应该被同情?”
“那倒是真的。”
“他醉了的时候会说一些那边军中之事吗?”九溪问。
“魏将军心中肯定想着军中的事,只要我讲到对方的事,他就听得特别认真,但无论他喝得多醉都半句不透露军情。我觉得他不会归降的。”万墨说。
“我没有想让他归降,只想让他看清事实。我说那边怎么还不乱了阵脚,原来军中有太子刘弈坐阵。不过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听说明日要向百姓‘借粮’了,你让你的人赶紧趁机去发传单。不需要多,原来的十人就足矣。接下来几日你还要稳住他。”九溪说。
万墨接过她手上一大摞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天降大雪,喜迎新主。
“姑娘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我们可以等着,入冬总会下雪的。”她没有告诉他自己能观星云预知气象。
万墨离开后,顾云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刚才正在她营帐内商量到城内发传单的事。
“万将军又不是别人,你为何要躲避?”九溪问。
“我深夜在姑娘帐内,怕引起误会。”他说,“我没想到你让万墨这样招待他,你对他也有怨恨吗?”
“不是我招待他,是你这个王爷招待他。你们的人现在这么快就知道对方的消息了?”
“还是梁将军有经验,他说与其费尽心思抓奸细,不如留着口子让他们联系,他知道哪些人有嫌疑,果然前几日那边派人来了。”顾云珺说。
“本想着会有一战,既然刘弈都开始到百姓手中抢粮了,那就不用我们动手了,百姓手中的粮草坚持不了十日,到时城内的百姓就会造反。”
“没想到刘奕会如此心急。”
“不是他着急,他也是一个不会后退的人,只要百姓手中还有粮,他肯定不会后退。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的事也很快忙完了。”
“苏泽那边有消息了吗?”
九溪看着他,他为何要问我?苏泽有事不是应该先汇报他吗?难道他真把苏泽看成是她的人了?
“没有,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顾云珺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量,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心了,他们明明都在为这些大事费尽心思,自己为何还是要过问他们之间的私事?
“打扰梅姑娘了,请姑娘也早些歇息。”
他走后,小雪给她拿来厚厚的被子。天越来越冷了,九溪真有些想念那个温暖的被窝。
又过了三日,刘弈收到城内来报,有人在城内发传单。刘弈看到传单把它撕成两半。
“仔细搜,把所有的传单都给我搜出来,看谁这么大胆敢在这时扰乱民心。”刘弈大声说。
他不知最扰乱民心的是他自己,士兵来百姓的家中抢粮已引起他们很大的愤怒,他以为找来温和的士兵,。粮食是保命的东西,既然是抢,哪会有什么温和的手段?
士兵们上哪家不打破些东西才能拿到粮食?再加上他下令搜查传单,弄得大家紧闭门户不敢外出,但士兵还是强闯家中。
本来传得很慢的消息,一下子在百姓中传开了,甚至有人在祈求早日下雪。
十一月初四,荆沙下起了大雪,百姓纷纷开门看雪,忽然听人说城门开了,新主来了。
大家蜂拥而出。而刘弈的士兵当时还在挨家挨户敲门“借粮”呢,忽见百姓从家中跑到街上,不一会儿,只见益州大军长驱直入,两旁百姓却跪地相迎。
“安知谦反啦。”有士兵喊道。
顾云珺来到荆沙知府。安知谦鞠躬相迎。
他看着梅九溪苦笑说:“我又输给梅姑娘了。”
“你们认识?”顾云珺问。
“梅姑娘跟在下打赌,如果我能抵住益州大军三个月,梅姑娘就输了,惭愧哪,竟一个月不到就输给梅姑娘了。”
“这次不算我赢了,只是刘弈帮了我。我说过我绝不会来劝降安兄,只是我知安兄心中装着百姓,定不会让刘弈这样胡闹下去的。这次是你自己要归顺益州王,跟我无关。”
原来安知谦就是六年前刘禹说的那届进士,他三年前就与梅九溪相识,他们因在酒楼的一场争辩认识,彼此互相欣赏,直到前些日子他来荆沙就任才有他们的打赌之事。
安知谦认识顾云珺亦是那一年,他没想到那个一脸苍白的美男子竟也有满腹才华。这次梅九溪告诉他益州王就是他时,他还有几分不信,见面后才知,他跟几年前那个质子完全不一样了。
梁弘从城内穿出直入刘弈的营帐,刘奕听到有人来报荆沙城门大开后,就带着一部分的士兵逃到了荆沙城北二十里外。
刘弈亲点兵马,竟损失了一半。
而就在这时,万墨送魏晏回营,他特意让魏晏更衣打扮,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从哪里做客回来。
“魏将军,我就把你送到此啦。王爷进城了,您赶紧走吧。”放下魏晏,他解下他身上的绳子就催马走了。
魏晏至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他什么意思,给他好吃好喝的半个月,竟把他放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大军,他们怎么会在此?
有人认出了魏晏。刘弈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请问魏将军这半月到何处做客了?”他看着魏晏身上精致的打扮,火冒三丈。
“我……我……”魏晏实在说不出自己在敌方军营待了半个月的话,“我被他们抓走了。”
“被什么人抓走?对魏将军是如此待遇,怎么没人抓我呢。”
有士兵偷笑。
他知道自己一时说不清,他们也不会相信。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将军这次离开,我们就失去了五万的兵马,你准备怎么向父皇交待?”刘弈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的尊敬他了。
“失去的我会争取再夺回来。”他说着就回营帐了。刘弈在后面心里大骂:“你这个老匹夫,亏我还这么信任你,你真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好哄骗吗?”
魏晏回到营帐后询问了情况,才知道这半月来发生的事。
“你怎么可以怂恿士兵去百姓手中抢粮?你哪怕从那些富豪中抢都好过这个。”魏晏生气地说。
“魏将军自己失踪半个月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太子?难道要让士兵们饿死吗?”
“本将军自有自己的原因。你都忘了永州撤军的事吗?出发前你也在皇上面前发誓,这次让朝廷的军队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想不到你现在又做出这样的事。”
“你站着说话在不腰疼,士兵们饿肚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魏晏想起自己在益州军营中好吃好喝,确实有些心虚,刘弈看到他这样子就,“莫非魏将军真的像其他将士所言通敌了?”
“刘弈你莫血口喷人。你只是监军,这里的事我说了算。”魏晏眼里,刘弈还是一个小辈。“你这小儿,老夫领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未出生。你还来教训老夫。”
“你算老几,父皇就是因为对你不放心才让我来的。”刘弈忽然不装了。
“你说什么?皇上不信我?这个江山是谁帮他保住的,他不信我?你平时在老夫前百般讨好也是假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上的兵权?谁又会讨好你?”
“你!等我完成了这里事再跟你算帐。你还只是一个监军,调兵之事你无权阻拦。”
“你不会如愿的。”
士兵们第一次看到将军和太子之间起争执,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坚不可摧的关系,想不到此刻却争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