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溪在雾神山过完夏季,又迎来清凉的秋季。她虽然定期收到山下的消息,但都没有任何的行动。
一天,她坐在阁楼上看着外面,除了连绵不断地山,看不到尽头。她在想着雾神山的未来,这几年为了自己的任务各地的积累都在减少,现在天下安定了,自己也该为这里重新做计划了。
她回头看着墙上的山河图,总觉得闽州这一块还是一大隐患,希望他和他的臣子们能压制得住这个地方。她准备围绕着闽州重新布局雾神山的人。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她打开一看是师父。
沈琅看着她的圈的地方说:“还在担心闽州?”
“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九溪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下山,天气越来越冷了。”
九溪知道师父肯定又是替外祖父来的,她说:“现在有汤池,我应该能在这里过冬了。”对于山下,她心中有期盼又有畏惧。
“你还是下山找个地方吧,汤池虽好,你总不能时时泡在其中。”沈琅建议道。他和师傅商量过了,这个丫头不能一直就这样在山上待着,她越藏着自己,他们心里越不踏实。
她放下笔,认真地思考着。
“要不我还是去一趟闽州吧,听师叔说他们这几个月到处要银子。”九溪说。
“去你杜师叔那里最好了,上次听他说萧家的大公子也不是普通的人。”九溪没想到师父还想把她往萧启那里推。京城第一美男子都吃过了,还有谁能再入她的眼呢?
她见师父含蓄,她也没有戳破。
“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当然不是普通人。”九溪说,“不过有些人看似天生娇贵,但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敬重的东西。”
“你不喜欢他?”沈琅只是听杜山提了一下,并不真正了解萧启。但他从沈黎那里听到了京城三大美男子的事,他说她对他们三人都很熟悉。
“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他总是破坏我的事,让我不痛快。”九溪想,这辈子就凭着萧家做过的事,她都不可能对萧启动心。
“那杜师弟怎么说你跟他相谈甚欢?”
“那是因为跟他谈的是丰师伯家的丰熙。”九溪笑着说,“这次下山也好,陆先生的四年之约也快到了,到时我把他带回来,外祖父就有伴了。师父不想下山陪着师兄他们吗?”
九溪觉得近期师父和外祖父总是关注着她的生活,她打个喷嚏他们就担心她会怎么样了一样,自己真的让他们操心到这份上了吗?
“师父还需要我,再说他是朝堂的人,我也不便与他过多接触。”沈琅想着沈黎现在已是临平王,
“没事,师兄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师父如果想他就下山看看,山下有我,雾神山的人我护得住。不过雾神山也从没有那些迂腐的规矩,没有什么便与不便。”九溪知道师叔师伯们总给自己限制在规矩中,其实雾神山从没有下过命令,不让他们与朝廷的人接触,如果真有这个规矩,她这个圣主还怎么自处?
“那等你回来再说。”沈琅说,“我在这里习惯了,不喜欢外面那种熙熙攘攘的生活了。”
九溪想,我原来也不喜欢安静的生活,但只要待着也会习惯了。她没有反驳师父,她就是希望雾神山的人都可以选择他们自己最舒适的生活方式,不用为了她,倾尽全力。
师父离开后,她来到了外祖父的房间。
“您是不是一直让师父劝我离开呀?以前总说我不陪您,现在烦我了?”九溪笑着对外祖父说。
“那是,日日跟你玩的就那些东西,你的技艺进步太慢。你什么时候把陆老头还给我?”梅石桥故意说,其实是她的进步太快了,快得他都觉得她的生活中没有其他东西了。
“别着急,明年春天是他最后一次当主考官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带来陪您。”
“你准备下山了?”
“是啊,您这么费力让我走,我再不走就不知好歹了。”
“你这个小丫头,想好去哪里了吗?”
“去杜师叔那里。”她知道他担心她的身体,也只有他,年年关注她在哪里过冬,其实他不提,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体了。只是偶尔自己的身体也有不争气的时候,如梅府的那次病发,幸好师父没有告诉他,要不他更操心了。
“那里好,永远没有真正的冬季。”梅石桥高兴地说,“你也不用着急回来,山上有你师父在呢。等天暖和了,再回来,我再给你配制新的药。”
“您这样很伤人,我都还没离开,您就让我别回来。”九溪舍不得他,以前身上有任务,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现在闲下来了,他又不让自己陪在身边。
“知道了就好。”
她过去搂住他的胳膊说,“小心我不回来陪您了。”
“我才不想你在身边烦我呢。”
九溪静静地靠着外祖父,虽然两人都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但他们都知道彼此是自己最难割舍的亲人。无论她走多远,回来时总有等着自己的外祖父。
“知道了,我要乐不思归。陪你们过完中秋后,我就下山。”其实她也没到在雾神山享受安宁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其实时间并没有让她减少想起他。
“好。”梅石桥开心,也伤心。
八月底,梅九溪告别师父和外祖父又开始了新的一趟旅途。
“师父,外祖父就交给您了。”
“放心吧。你找个你自己喜欢的地方。记得按时传信回来,顺便再到各地探望一下从这里下山的人。”沈琅说。
“我准备让人在益州再出一个商户,可以帮助金陵的师伯,也可以让益州这个地方不会因为他们移到京城而变得无人过问。师父觉得让谁去合适?”九溪在问着师父,眼睛却看着外祖父。
沈琅笑了笑说:“你就让吉州的云中阁挪窝吧。云井月那个孩子那么喜欢厨艺,你就让他去益州开酒楼,让严小七去吸引游客去益州,他们应该能一起把你的愿望达成。”
“那吉州的云中阁呢?”
九溪虽有过想法,但还是想征求外祖父的意见,毕竟云中阁是他当年亲自设立的,那里为雾神山收集信息提供了很多的方便。
梅石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了,说:“记住,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用你自己的眼光去改变,当初我定在吉州只是当时觉得合适,不是说那里永远合适。”
“是。那我真的走了?”九溪对着师父和外祖父说。
她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九溪依依不舍,她回头看了一下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但真正在这里的时间好像也不多。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自己家,自己的身体却不适合在这里生活,难道她这一辈子注定要在路上吗?
她抬头看着外祖父的小楼,外祖父和师父向她挥着手。从小到大,她就觉得自己总是不停跟人道别,但她还是笑着,不想让别人看出悲伤。
听着“恭送圣主”的声音,她跨出了山门。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一会那雾蒙蒙的山顶。其实她没有目的地,说去杜师叔那里只是安慰师父和师叔,那里现在杜师叔还能控制一切,自己去反而会引起萧启的注意。
她回绝师父,不带任何一人,也是知道自己不知要去何处?出了云州后,她走上了水路,就随着小船漂到哪里是哪里吧。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有连她自己都不知的北上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