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表面很为难,心里对老十的反应很满意。
自己只是让人放出点动静,老十果然上钩了。
老十也天天去贝勒府拜访他,希望他催促工部和样式房早点动工。
他说公事太多,没有人去监工拆迁进度,老十立刻自告奋勇去了。
他说钱财短缺,可能会盖盖停停,老十直接给了他十万两,当做押款,生怕胤禛直接把贝勒府让给老十三。
民间有句俗话,上赶着不是买卖。他如果直接奏请把贝勒府送给老十,老八他们说不定以为自己有什么阴谋。
雷主事看完苗嘉卉的建筑舆图,和胤禛誊抄的条文,摸着胡子说:“王爷准备建苏州园林样式的府邸?这样与中路必建的殿宇风格大相径庭,完全无法达到浑然天成的要求,有些地方肯定要做改动。”
胤禛没来由地松口气,他还真以为苗嘉卉天赋异禀,连建筑舆图都能绘制了。
只听雷主事又笑道:“条文里要求每个院子不同风格,一步一景,非常精巧,王爷要多备些银子了。”
胤禛脸色立刻晴转多云,皱眉问:“睿亲王府拆下来的东西能不能用?”
雷主事震惊:“王爷新府怎可用旧物?”
胤禛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么多珍贵木料只能丢掉吗?”
雷主事解释道:“会用在修葺旧殿上,但木料不宜久放,容易受潮折损。”
胤禛却说道:“油上新漆,不就是新的?”
雷主事一脸为难:“未立新规,只能遵旧制。”
胤禛没有再逼迫,嘱咐他尽快把舆图绘好,交上去批条子。
康熙收到消息后,哭笑不得:“堂堂皇子居然要用旧木料建府,看来是真的缺钱啊。”
胤禛提议拆掉睿亲王府地基、殿宇重建,深得他心,自从多尔衮死后,那里看着就闹心,又不能随意拆掉,本来准备改成喇嘛庙,太子想了这么一个绝妙主意,时机和人选刚刚好。
再加上四贝勒府被老十预定,上次弹劾胤禛的人,差点达成诬陷皇子成就,反对声便少了很多。
康熙问梁九功:“你说最开始的舆图是那位苗侧福晋画的?”
梁九功道:“回万岁爷,苗侧福晋是苗掌院的孙女,是位才女。”
“哼。”康熙冷哼一声,“当初下抬旗圣旨时,苗老头哭丧着脸,当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孙女在贝勒府作威作福,敢指着朕儿子的鼻子骂,有才却不识时务。哎,太子一时兴起要拉拢汉臣,朕如他所愿,他却转头把苗家抛在脑后。”
梁九功轻声提醒:“雍郡王对陛下和太子忠心,有雍郡王做桥梁,苗家定会更加忠心陛下和太子。苗侧福晋怀孕后,还照顾福晋和府里的大阿哥,管家能力可见一斑,据说脾气也收敛不少,这都是雍郡王耐心调教的结果。”
康熙麻子脸上有了笑意:“如果不知道老四的为人,朕还以为你收了他的好处。”
梁九功凑趣道:“要不是每次万岁爷要分奴才的赏银,奴才可不敢拿什么好处。”
康熙大笑出声:“哈哈哈,多久之前的事了,亏你这个老货记得这么清楚。朕赏了你多少好东西,你却只字不提。”
笑过之后,只觉心情大悦,“赐雍郡王五百两黄金,三万两白银修建新府。”
胤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只是看到司库送来的账本后,心都凉了。
他愤怒道:“账面怎么只有三十多万两现银?热河行宫和盛京的皇庄每季收息十几万两,京郊庄户少,但也有几万两。再加上爷每月月俸2500两,福晋500两,侧福晋300两,这还只算了现银,没算俸米和其他赏赐。爷开府六年多,竟只攒了三十多万两银子?”
苗嘉卉惊奇道:“王爷以前没看过账本,司库每年不给王爷报账?”
胤禛看到柔则不安的目光,努力稳定情绪:“府里的事自有人操持,爷需要银子拿钱即可。”
苗嘉卉淡然道:“妾身和甘姐姐管家时账面现银二十二万八千二百一十四两,福晋和那拉侧福晋可以为我们作证。”
胤禛看向柔则:“之前为什么花费那么多,一年几十万两没了?算了,爷能猜到你和宜修把钱花在哪了。”
他语重心长道:“菀菀,你知道有多少官员因为月俸不够用,而去贪老百姓的钱吗?你知道大清朝收上来的税都在养谁吗?说来,你们可能不信,皇上和皇子都只拿一小部分,十中有八九都在养八旗贵族。”
苗嘉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乌拉那拉氏可是标准的八旗贵族。
她试探道:“或许可以改革税法?史书不都这么写吗?”
把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提前弄出来,让康熙面对狂风暴雨啊。等你登基,说不定还能想出更好的政策。
胤禛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果然如此,即便苗嘉卉再冰雪聪明,读了史书,没接触过政务,根本不知道里面盘根错节,动一发而牵全身。
杀八旗贵族,如同在爱新觉罗身上剜肉,虽然是腐肉,但挖掉后也会元气大伤。
苗嘉卉开始天马行空:“如果妾身出钱建自己的院子,以后能不能别轻易让妾身搬走,或者不让其他人随便进妾身的院子。”
胤禛觉得苗嘉卉简直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宫里的阿哥和娘娘哪个拿不出建宫殿的钱,谁建就是谁的,那不是乱套了吗?”
“庄子上太清闲了,不然你怎么天天白日做梦。不管你出不出钱,院子都是爷的,你无权自己做主!”
胤禛可算是找到机会了,对着苗嘉卉一顿狂怼。
苗嘉卉漫不经心地说:“那王府也不是王爷的,都是皇上的,只是暂时给咱们住着。咱们都要感谢皇恩浩荡。”
胤禛被噎得说不出话,欲望再次涌上心头—这天下迟早是朕的。
柔则和弘晖已经习惯他们斗嘴,胤禛吃瘪了。
刚开始胤禛觉得自己在弘晖面前丢了面子,对苗嘉卉发了好大一顿火,让她闭门思过。
结果发现弘晖似乎更亲近他了,有时还会帮他说话,虽然还是有点丢面子,但被儿子维护地体验非常好。
弘晖果然救场了:“苗额娘,都这个时辰了,你肚子里的弟弟肯定饿了。”
胤禛神色稍缓,对柔则温和嘱咐:“菀菀,以后除了自家兄弟、宗室长辈,其余各家只婚丧嫁娶送礼,其他不必送。”
苗嘉卉在心里啧啧,难怪登基后支持你的那么少,这孤身走暗巷的性格,如果不做皇帝,也是个孤臣。
不过,正因为胤禛自始至终未结朋党,康熙晚年时对他甚为倚重,没有怀疑他有夺位之心。
苗嘉卉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提一提:“佟家来借钱也不给吗?”
胤禛惊异:“佟家来借钱?谁借的,借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