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垂,粉黛佳人,神情淡漠。
胤禛看似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
朝颜淡淡说道:“王爷太不小心了。宫中到处都是眼线,你和废太子的话传出去半句,都有杀身之祸。奴婢只是不想苗侧福晋被王爷牵累,来替王爷放风而已。”
胤禛这才放心,状似无意地问道:“汗阿玛身体如何了?”
朝颜面无表情地回道:“至少能活十年。”
胤禛心跳快了一拍,他问的是这个吗?
难怪苗嘉卉一直让他忍,她恐怕也早就知道汗阿玛身体有多好了。
不要说太子了,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过汗阿玛。
难怪太子会绝望,会做出那么多逾矩的事。
朝颜提醒道:“王爷该出宫了,福晋她们还等着您呢。”
胤禛如梦惊醒,叮嘱道:“你好好保重,文贞才能放心。”
朝颜微微点头,对他行礼告退。
她回到乾清宫,康熙正倚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回来了,干什么去了?”
朝颜行礼道:“回皇上,奴婢想去送送文贞格格,结果遇到了二阿哥和雍郡王。”
康熙微微睁开眼睛:“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二阿哥怀疑雍郡王虚情假意。”朝颜没有说具体内容,但意思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即便康熙派人去查,她也没撒谎,这是她向苗嘉卉学习的技能,不撒谎,交流起来便不会心虚。
康熙睁开了眼睛:“怀疑老四?也对,他不知道之前老四求情时说了什么。老四怎么说?”
朝颜如实答道:“问心无愧。”
康熙又问:“朕把你从慈宁宫调过来,你可怨朕?”
朝颜不卑不亢地回道:“研究医术是为黎民百姓,照顾好皇上这样的圣君亦是为黎民百姓。”
康熙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你和文贞一样纯粹。如今你已是正三品的代诏女官,等种痘结果出来你想要什么封赏?”
“奴婢不想要封赏。”朝颜垂目说道,“奴婢想为文贞格格和她的孩子讨个恩典。”
康熙愣了一下,感叹道:“你们倒是姐妹情深,此事朕允了。”
朝颜面露欣喜:“谢皇上恩典。”
康熙非常满意她的态度,对她之前治好明珠的延寿丹更是好奇。
朝颜没有瞒着给明珠送药之事,让康熙放下了戒心,想把她这样的人才攥在手里。如今她看上去还算忠心,竭泽而渔不可取。
正月二十二,康熙复立太子。同时晋胤祉、胤禛、胤祺为亲王,晋胤佑、胤?为郡王,胤禟、胤祹为贝子。
胤禛原以为尘埃快落定,可如今他有种感觉,这才是夺嫡的序幕。
太子比被废时更加放浪形骸了,毓庆宫夜夜笙歌,但太子党不管这些,已经在暗中谋划威逼康熙退位的事了。
胤禛和胤祺被封了亲王之后,一个比一个低调,自从两人都被记名在孝懿皇后佟佳氏名下,步调越来越一致了。
倒是老三诚亲王胤祉突然张扬起来了,呼朋引伴开文会,还要请太子赴宴。
太子之前和胤祉关系不错,但还是拒绝了邀请,继续在毓庆宫蹦迪,自嗨自乐。
胤禛除了忙公事,就是待在府里吃斋念佛,延龄堂也不怎么去了,让年世兰和李静言齐齐松了口气。
刚开始胤禛日日往延龄堂跑,后院女人除了柔则和西路的人以外,都猜测苗嘉卉大概是不行了。
但时间长了,又担心是身体恢复了。
“阿弥陀佛,王爷总算不往延龄堂跑了。害得我以为要换福晋了。”李静言每天求神拜佛,“快卸孝了,保佑我尽快侍寝。”
然而,二月底除了孝,第一个侍寝的是同院的年世兰,除了三月初一那天,胤禛一连七日都歇在兰华院。
其他人还觉得是李静言和年世兰雨露均沾,但只有李静言自己心里苦闷得很。
胤禛是到了她屋里两次,可都被年世兰使手段截走了,她是敢怒不敢言。
她很想找个靠山,可宜修如今没以前那么强势,柔则向来柔和纯善,苗嘉卉倒是个厉害的,但比起年世兰,她更怕苗嘉卉。
还好胤禛是个有分寸的人,在书房歇了两日后,去了耿海棠和宋绣屏院里,便是年世兰使出浑身解数邀宠也没有理会,接着又去了玉叶轩一日,齐月宾一日,看了乌雅格格和苗嘉卉各一次,牡丹阁和落雨轩也分别去了一次。
然后,一直到十五都没进过后院,十五这天才来倚梅院。
“阿玛,吉祥。”
“阿玛,吉祥。”
弘晅和淑和勉强站稳身子,给胤禛请安。
胤禛高兴地抱起淑和:“有没有想阿玛啊?”
淑和歪歪脑袋:“哥哥想了。”
弘晅伸手:“阿玛,抱。”
胤禛却说:“弘晅应是满州勇士,不能随便让人抱。”
说完,突然想到在延龄堂弘暦求抱,他说了一样的话,被苗嘉卉引经据典怼得体无完肤,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他伸出手抱起弘晅,“弘晅还小,阿玛可以抱,再长大点要做厉害的汉子!”
弘晅开心地握紧小拳头:“做汉子!”
柔则从外间进来:“王爷,怎么一下子抱了两个?快放下来,用膳了。”
胤禛放下两个人,弘晅心满意足地让芳若牵着自己去用膳,淑和却抱着他的腿不松手,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再抱抱,再抱抱。”
看着缩小版的柔则,胤禛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走,阿玛抱着你吃饭。”
望着父女俩的背影,柔则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只要孩子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胤禛享受到了天伦之乐,第二日便去了兰华院看望李静言和弘时,弘时怯生生地叫“阿玛”的样子,让胤禛有点内疚,来了兰华院那么多次,却没有看过几次儿子。
等年世兰再来请人时,胤禛平静地说:“爷看李氏这里的膳食很合我胃口,就不去她那里了。”
苏培盛得了准信,才给颂芝递话。
年世兰气道:“说什么菜合胃口,我看是人合了胃口。负心薄幸!不过才来了几次,就腻了。”
颂芝连忙劝道:“王爷也是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才留在东厢。侧福晋早点怀上个阿哥,谁都越不过你去。”
年世兰轻哼一声:“说的轻巧。孩子是我说能怀就能怀的。再说福晋那个菩萨活着,王爷即便是有公事,也都要每日先去倚梅园坐坐,我何时能越过她去?但凡她不是王爷心坎里的人,又是个坏的,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她……”
她说到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更加不好,咬牙切齿道:“差点忘了西路延龄堂那个煞神阎王!没事就装女青天,也不知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前段时间勾着王爷天天往那边跑。”
颂芝却说道:“纳兰侧福晋虽然厉害,但她身体不好,又离咱们这儿远,王爷那么宠着您,一连几日歇在您这儿,她不也没来找麻烦吗?”
年世兰眯着眼,细想了一会儿:“总要找个法子,把李氏重新送回静言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