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府歇息一夜,云绫早早便起身在院儿中舞枪练剑,同时也是重新熟悉日新月异的真气。
自成就半步宗师后,此前隐隐显现的真气属性愈发明显,每每真气激荡之际,那日渐炽烈之感无疑表明她的真气正是火属性。
同时,她还隐隐感觉《明神诀》与《明玉剑典》之间似乎有了些许联系,教她运转真气之际更为高效。
为此,她还专门询问过玲珑,玲珑却说这是正常情况。
步入半步宗师境,一身后天真气渐化先天,而《明神诀》所引动的东来紫气本就属先天之列,自然与明玉真气愈发亲和。
按玲珑的说法,当她一身后天真气彻底化作先天真气之时,便是她《明神诀》迈入第五重的契机。
如今的云绫因着随时可能应对非法闯入者的威胁,因此对于修为的追求比以往强烈许多。
面对每日都有变化的真气,她不敢有丝毫放松,得暇便会呼吸吐纳,习练武道,如此才可始终保持对真气的完美驾驭。
就在她演练剑招之时,玲珑突然提醒她有熟人来了,就在范府门外。
闻言,云绫心头一动,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手腕一动,稳稳回剑收招。
几乎同时,燕十七出现在小院中,快步上前小声道:“姑娘,门外来了一人,自称宇文韬,求见姑娘!”
云绫嘴角一扬,笑道:“消息传得还挺快,看来范师父今日就要回来了。十七,帮我收拾收拾,咱瞧瞧去。”
说罢,她已抬脚往屋内走去,燕十七赶忙从后跟上。
当云绫收拾妥当出现在客厅时,老江已经将宇文韬请来此处招待了,莫言之则默默在旁作陪。
见了云绫,老江大笑出声,道:“姑娘来啦!那您二位聊,老头子我还得买菜去,这便走了!”
云绫笑着应了一声,目送老江出门,这才走到上首位坐下,笑盈盈地打量着左手边坐着的俊朗青年。
青年瞧着颇为老成,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如刀,神情坚毅中带着些桀骜,头发虽披散开来,却打理得极为整洁。
或许是如今身居高位,当年的不驯收敛了几分,不再似一匹孤狼,更似一头狼王。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以一身后天境上品修为惊艳一时的“漠北孤狼”,宇文韬!
云绫在打量宇文韬的同时,宇文韬也在打量着她。
三年不见,宇文韬只觉当年俏皮明艳的女子愈发耀眼,褪去了稚气,浑身散发着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教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那一双泛着水波的凤眸,顾盼生辉,直视而来,彷佛能看进人的灵魂深处,教人不自觉被其吸引了去。
不知是谁人开的头,二人沉默半晌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宇文韬笑声豪放,云绫笑声清脆,相同的是二人笑声中都有种久别重逢的畅快。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燕十七和莫言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良久,笑声间歇,云绫率先开口道:“宇文兄,三年前你与天湘子一战后便消失无踪,再见面你都捞着个副盟主做了哩。”
闻言,宇文韬面露苦笑,摇头道:“比不得你,官职、爵位一样不缺,乾州一战某家在漠北可都听闻了。”
二人一番客套吹捧,实则也是三年未见,有些疏远罢了。
“听闻宇文兄此前曾上鹿门山寻我,不知是有何事?”云绫问道。
“你怎知某家是去寻你的?”
“鹿门山上称得上你故人的,除了我还能有谁哩?”
“哈哈~是极是极!”
宇文韬大笑出声,连连点头,随即说道:“我此番南下专为寻你比试。这三年,某家境界已然稳固,稍有精进,正欲寻仇,不知你可敢应?”
闻言,云绫尚未说什么,一旁的燕十七和莫言之已经目光怪异地看向了宇文韬。
宇文韬五感敏锐,感知到二人的视线,当即看了过去,语气不善道:“你二人缘何如此看着某家?”
见宇文韬有些动怒,云绫轻笑一声,连忙安抚道:“宇文兄莫怪,他们呐头一次见漠北的客人,有些好奇罢了。”
闻言,宇文韬本能地觉得有古怪,却又想不出哪里古怪,只得作罢,转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绫,战意满满。
见此,云绫却笑而不语,只默默放开了气势,一股来自半步宗师的威压直冲宇文韬而去。
宇文韬登时色变,匆忙运起真气抵挡,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一脸骇然地看向云绫。
“你?!你竟已······”
云绫微微一笑,两处梨窝分外顽皮,俏声道:“侥幸,侥幸而已!对了,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太听清?”
宇文韬嘴角一抽,旋即咬牙恶狠狠地盯着云绫,沉声道:“你别得意,早晚我能赶上你!”
闻言,云绫浑不在意,嘿嘿一笑,晃了晃脑袋,道:“我且等着,你可得加油了,宇文兄!”
说罢,她再也憋不住,欢快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悦耳,恍若山间清泉之音,教人听了只觉心情都能好上许多。
听在宇文韬耳中,他却只感受到了满满的恶趣味,于是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云绫。
云绫笑罢,轻咳一声,收敛了一些笑意,看向宇文韬说道:“方才玩笑之语,宇文兄切莫放在心上!修行一途还是循序渐进为好,万不可操之过急。”
听出云绫话中的真诚,宇文韬心中气也消了,再次看向云绫,轻笑出声,道:“某家可不会拿一身苦修开玩笑,不过还是多谢了!”
一场笑闹过后,宇文韬也道出了他今日登门真正的目的。
找云绫比试是他的此次来到中原的主要原因,却不是他今日登门的原因。
他今日登门,正是来为两日后的诗会求援的。
原本他是不欲参加诗会的,他一个自幼长在草原的北凉汉子,对于汉家那些诗文着实无感。
不过,后来手下人禀报说曾看到一个血刀盟的叛徒进入了襄阳王府,似乎在王府地位还不低,他这才答应参加诗会。
闻言,云绫眉梢一挑,正色道:“血刀盟叛徒?”
“不错!”宇文韬颔首,沉声道:“此人名唤赫连英,某家已查到他如今化名贺英,乃是王府卫队教习,颇得襄阳王信任,王府卫队几乎成了他的私兵。”
“宇文兄与我说这些是······”
“那毕竟是襄阳王府,某家一个北凉人若是在王府动了手,怕是会令两国之间再起龃龉。”
说罢,宇文韬顿了顿,又道:“原本某家是打算借诗会之机进入王府,当面向襄阳王揭发此人,能否将人带走就听凭襄阳王发落了。不过你既然来了,那某家就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了。”
云绫听懂了宇文韬之意,她如今身负官爵,若是由她出面道破赫连英北凉人的身份,无论襄阳王是否愿意,大庭广众之下都只能任由宇文韬将人带走。
懂是懂了,但她心中却另有打算。
她本就要调查襄阳王是否与北凉有来往,如今得知赫连英这么个现成的人证,她又岂能轻易放过了。
不过,这个赫连英是血刀盟的叛徒,宇文韬身为血刀盟副盟主,将人要走合情合理。
念及此,云绫沉默下来,皱着秀眉在那儿琢磨该如何将这个人证留下。
宇文韬见云绫久久不语,还当她不愿因此得罪襄阳王,虽心中理解,却也有一股莫名的怨气在心底升起。
就在他欲起身告辞之际,云绫终于开口了。
只见她抬眸看向宇文韬,神色无比郑重,徐徐道:“宇文兄,按说你要带走血刀盟叛徒本无可厚非,然而我却不能将人交给你,至少眼下不行。”
闻言,宇文韬眉头一皱,问道:“你要留下此人?给某家一个理由。”
云绫迟疑片刻,幽幽道:“赫连英在中原犯了事,我此来襄阳便是要将他带回玉麟卫审问的。在事情没了结之前,你还不能带走他。”
话音落下,宇文韬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云绫半晌没有说话。
云绫浑然不惧,迎上宇文韬探究的目光,面上古井无波,教人瞧不出她的心思来。
良久,宇文韬做出了妥协,徐徐说道:“行!某家卖你个面子!不过,某家需得带个活的赫连英回去,你可能应下?”
闻言,云绫暗暗舒了口气,笑道:“可!”
“击掌为誓!”宇文韬起身上前两步,抬起了右掌,定定地看着云绫。
见此,云绫也起身走到宇文韬身前。
“啪!啪!啪!”
云绫伸出白皙的手掌与宇文韬的大掌连拍三掌,随即笑道:“如何?”
宇文韬默默感受着手掌上的余温,微微颔首,又道:“可需某家帮忙?”
“眼下尚且不必。”云绫摇头,笑道:“不过,需要时,我亦不会与宇文兄客气!”
“好!”宇文韬应了一声,旋即提出告辞,谢绝了云绫相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范府。
待其走后,云绫缓缓坐回位子,沉声对燕十七吩咐道:“十七,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让兄弟们着重追查这个赫连英。”
“是,姑娘!”燕十七躬身领命,随即匆匆离开范府,想是联络亲卫去了。
而后,云绫又看向莫言之,淡淡道:“莫校尉,这几日你多留意些韩王殿下那边的消息,这位主可不能在襄阳出了事。”
莫言之应了一声,也跟在燕十七身后离了范府。
一时间,整个范府就只剩下了云绫一人。
看看左右无事,云绫便回到后院继续修行起来。
不久,老江买好菜回来了,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得了消息匆匆下山的范明承。
听着前院范明承中气十足的笑声,云绫不由面露笑意,匆匆收拾一番便往前院而去。
数月不见,她还有些想念这位老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