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料想先前只是一场偶然冲突,是以并未放在心上,她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做,于是趁夜离开了王五的小院。
她却不知,云绫虽然没有追她,却也没打算放过她。
她刚离开王五的院子不久,便有一队精锐士卒闯入院中,将一脸惊诧的王五就地生擒。
王五一通挣扎无果,抬头看向信步走来的女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安敢夜闯民宅,就不怕王法吗!”
燕十七冷笑一声,并未答话,只冲周围士卒道:“仔细地搜!”
闻言,王五顿时色变,却挣扎不开,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些士卒将屋里屋外搜了个底朝天。
燕十七颠了颠士卒送来的图册文籍,冷冷地盯着王五半晌,什么也没说,命人押着王五便离开了此地。
柳七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云绫放过她时就已让玲珑在她身上留下了标记。
送施三娘出城安葬之际,云绫就已发现她的踪迹,只是未曾理会罢了。
这些精锐士卒自然是从襄阳紧急调来的亲卫,不多,二十人而已,却也够用了。
入夜之后,云绫便带人来到了小院,正撞见柳七离去。
于是,燕十七与亲卫被留下料理小院内的人,云绫自己则追着柳七而去。
一路上,她都小心收敛着气息,不远不近地缀在柳七身后,并未着急动手。
她就想看看柳七最后会去哪里,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正是如此。
竟陵城郊一处农庄内,柳七停在土屋门前,四下张望未见有人,这才推门而入。
见此,云绫迅速摸到窗下,侧耳一听,正听见一男一女说话,男的颇为慌张,女的则略带冷情。
“柳管事,您放心!小人这里任谁来了都只会当是处农庄,绝无任何惹人怀疑之处!”
“老娘当然知道农庄的布置,只是人可就不好说了。”
“柳管事放心,庄户都是本分的农人,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每日只管田间劳作,绝无问题。”
“我说的是你。”
话音落下,屋内传出“噗通”一声,随即便是男子愈发慌张的声音:“柳管事,柳管事!小人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呐!还请看在小人勤勤恳恳的份上,饶了小人性命吧!”
说着,又是“砰砰”几声响起,男子的声音也一直未停:“还请柳管事饶了小人!小人立刻离开竟陵,躲入深山隐姓埋名,再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饶命!饶命呐!”
女子冷笑几声,幽幽道:“你可知,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话落,一声惊呼响起,却是那男子绝望之下发出的。
听了一耳朵的云绫此时也坐不住了,这男子明显是个知情人,可不能就这般被灭了口。
于是,就在柳七将要下手打杀面前之人时,一旁的窗户轰然炸开,碎屑直往她脸上招呼。
柳七大惊,慌忙闪身躲避,却是离着瘫软在地的男子远了些。
待她定睛看去,不由瞳孔一缩,白日里那年轻女子已拦在当中,正笑盈盈地看来。
“是你?!”柳七惊呼出声,心中气恼不已。
云绫面色不改,笑道:“这位姐姐该如何称呼哩?你可别说叫施三娘,她的尸首还是我葬的哩。”
闻言,柳七定了定心神,两柄短刃落入手中,沉声道:“你是公孙云绫?”
“是我!原来我都这么有名了,竟陵这种小地方也有人知我?”云绫笑道,手中凤鸣剑缓缓出鞘,剑锋直指柳七。
至于那男子,早在云绫进来时就被一脚踹到了墙角,很干脆地昏了过去。
柳七用余光瞥了眼墙角的男子,心知今日杀他不得,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脱身为妙。
是以,她也不答话,一面举起短刃防备,一面不动声色地向窗户靠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云绫看在眼里,白日里刚刚来了一遭,她岂会没有防备?
不待柳七反应,云绫已经闪身上前,一剑刺出,正是要封堵柳七通往窗户的路线。
见云绫动手,柳七心下一骇,反手以短刃拨开剑锋,却见云绫顺势转到窗前,将她的退路堵了个严实。
柳七气急,低喝道:“公孙云绫,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算白日里有些误会,老娘与你赔个不是便罢,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闻言,云绫手腕一转挽了个剑花,笑道:“误会?我却不觉得是什么误会。我澄心书斋的严夫子恐怕就是死于你手吧,你现在跟我说误会?”
“你待如何?”
“不如何,请你回去聊聊罢了。”
“妄想!”
话音一落,柳七登时舞着两柄短刃攻了上来。
见此,云绫冷笑一声,真气在体内一转,独属于半步宗师的威压立时向着柳七扑去,同时真气力场也将这土屋罩了个严实。
柳七只觉好似陷入泥沼当中,一股扑面而来的气势险些教她喘不上气来。
“半步宗师?!”
直到此时,柳七才反应过来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同时心中也将王五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五是负责情报的,公孙云绫已是半步宗师这等重要的情报,王五竟然丝毫未提。
她却不知,知晓云绫突破半步宗师的仅限于长安勋贵圈子,消息可还没传到襄阳来,王五自然无从得知。
同时,云绫也不同于血杀楼那些嗑药成就的半步宗师。
她是实打实自己修来的,面对还属后天之列的柳七,天然便有着压制力,更何况柳七本就有伤在身。
这不,柳七刚到面前,云绫只将凤鸣剑随意一撩,便挑飞了前者的短刃。
未待柳七反应,云绫又以剑指点来,数道真气破开护体真气直入经脉,封锁穴道,柳七顿时动弹不得。
做完这些,云绫眉梢一挑,得意地看了柳七一眼,旋即收剑入鞘,信步走向墙角的男子。
一巴掌下去,男子被痛感惊醒,慌张地四下张望着。
好半晌,他才看清屋中的形势,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云绫,赶忙重新跪好,连连讨饶。
“你叫什么?和旁边那人是何关系?”云绫出言打断道。
男子小心地瞥了一眼动弹不得的柳七,当即颤巍巍回道:“小人名唤王全,乃是这农庄的头领。那边那位······”
说到此处,王全有些犹豫,却在云绫冷冷的目光下瞬间怂了,快速说道:“那人名唤柳七,乃是竟陵的管事!”
闻言,云绫瞥了眼满脸绝望的柳七,随即看向王全,幽幽道:“管事?什么管事,说清楚!再敢支支吾吾,仔细着你的小命!”
王全惜命,又被云绫的气势所摄,当即便将自己知道的也不管有用没用全秃噜了出来。
云绫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过滤掉那些无用的信息,最后总算弄清楚了这伙人的来路。
王全其实知道的不算多,他的话里最有用的便是所属的组织。
他和柳七都来自一个叫做“天命”的组织,柳七就是天命在竟陵的负责人。
这个组织光看名字似乎非同一般,实则仅仅是名字不一般罢了。
据王全所知,天命组织仅在荆襄一带活动,人员也大多是从民间招募的失地流民。
组织会给这些流民土地耕种,形成一个个农庄,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正义的组织,给了这些流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然而,王全作为农庄的头领,却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每个农庄其实在地下都有个作坊,专门打造兵器甲胄,流民中但凡有些工匠手艺的都被送进了里面,从此再没出来过。
打造出的兵器甲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上头安排的人秘密运走,运去了哪儿王全便不得而知了。
听罢这些,云绫一对秀眉紧皱,眼含杀气地看向柳七。
私造兵器甲胄乃是重罪,光凭这一点就足可将整个天命组织定为叛党了。
她虽有心审问柳七,不过也知道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审问的好地方,似柳七这等核心成员可不是那么容易招供的。
于是,她又令王全打开通往地下作坊的暗道,岂料王全却说早在数日前柳七就命他将地下作坊毁了,作坊内原本的人员和器械也一并埋在了地下。
闻言,云绫顿时怒意上涌,死死地瞪着王全,一字一句道:“人也都埋了?”
王全骇然,低着个脑袋不敢去看,讷讷地回道:“小,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柳管事说时间太紧来不及撤走,就命小的直接掘了支撑,将一切都埋在了地下······”
“尔等找死!”云绫低喝出声,含恨拍出一掌,王全不及讨饶便被了结了性命。
见状,柳七心中大骇,不禁咽了口唾沫,奈何此时动弹不得,只得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惹得云绫注意。
然而,作为下令之人,云绫又岂会忽略了她,不过是留着她还有用,这才没有动手罢了。
只见云绫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柳七,而后什么也没说,提起后者便向外走,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天色将明之际,云绫带着柳七回到了燕十七准备的临时据点。
燕十七见云绫脸色不好,赶忙迎了上来,问道:“姑娘脸色不好,可是伤着哪儿了?”
云绫不答,只将手中的柳七往地上一扔,问道:“那小院儿里如何?”
燕十七仔细打量一番,见云绫无事,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回道:“搜出些图册文籍,还抓了个人,兄弟们还在审着。”
闻言,云绫微微颔首,吩咐赶来的亲卫将柳七带下去一并审问,随即让燕十七带她去看搜到的东西。
这处临时据点本是个荒废的小院,周边也早已无人居住,极为破败。
是以,燕十七收拾了一间还算看得过去的屋子,那些搜到的东西便堆放在此。
云绫随手取过一本书册翻看起来,脸色却是愈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