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巴利埃眉毛拧成了一个横着的8字。
杨师说：“没错，就是我的老家，那里也许……”还没等杨师说下去，窗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杨师在吗？杨师在吗？”
门开了，一个健硕的大个堵在杨师的门口——马丁。
“你怎么来了？”
马丁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伟大的厨子马丁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球员！只有你能帮我了。”
杨师被雷到了，在门口愣了足足有5秒钟。这不是个梦吧，我上上一章已经把梦写完了啊？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幕。当杨师从石化状态回过神来，赶快把伟大的厨子马丁让到屋里。
“你来干什么？”巴利埃问到。
杨师把马丁刚才说的话跟巴利埃又重复了一遍，巴利埃也石化了。
“你多大了？”巴利埃半天后问。
“24了，怎么了？”马丁忽闪着天真的大眼睛。
“你想踢什么位置？”杨师问。
“前锋。”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杨师和巴利埃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杨师拍拍马丁的肩膀：“兄弟，你现在当球员太晚了。”
马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什么？太晚了？你说我要是减肥成功就可以当球员的！是你说的。”
巴利埃：“你答应他的？”
杨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这破嘴，答应什么不好答应这个。
“马丁，你知道，即使你当了球员也不一定能出场，而且俱乐部的薪水可没有你做厨师的待遇好。还有，你现在是减下来了，但当前锋可需要很多条件。”
“那你说我能踢什么位置，我就踢什么位置。我不怕薪水低，我会努力训练，直到我能出场为止。”
“我……”杨师求助的又看了巴利埃一眼，发现老头正在闭目养神。这老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兄弟。”杨师想用脑袋撞墙了。
马丁死皮赖脸的抓着杨师的衣角，一副可怜巴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巴利埃打开屋门，刘云裳拎着行李，抱着一个纸盒站在门口。
“我错过什么了吗？看起来你们的关系很不同寻常。”刘云裳看到马丁和杨师黏黏糊糊的样子。
咳咳，杨师清了清嗓子，使劲抖抖衣服，马丁还黏在上面——算你狠！
“好，明天开始，先跟球队训练。从前锋开始，直到你找到合适的位置或者是坚持不下来为止。同意吗？”杨师咬牙说道，反正已经缺兵少将了，就当来了个不靠谱的试训球员吧。
“我有个建议，我觉得可以直接从后卫试起，因为明显前锋和中场都不太适合你这样一个大龄青年。”巴利埃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好的，没问题。”马丁握着拳头，信心满满的样子。
巴利埃：“既然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哦，对了，别忘了你刚才说到的那个关于‘中国’的话题。”
马丁见到目的已经达成，连忙闪人。
等人都走光了，刘云裳问道：“大教练果然很忙啊，怎么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过来找你了？”
“他们都是来告诉我坏消息的，你这盒子里都放着些什么东西啊？”杨师注意到刘云裳手里的盒子。
“你猜猜。”刘云裳露出小虎牙。
“好吃的。”
“不对，就知道吃，你是猪么？”
“那是啥？猜不到了。提示一下。”
“你说当了教练以后，应该干点啥？”
“拯救中国队？”
嘭，刘云裳手里的盒子拍在杨师的脑袋上。“大笨蛋。自己看。”
盒子打开了，一件大衣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杨师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因为他想起他和刘云裳半年前的那段对话。
“穿上试试。”刘云裳把衣服展开放到杨师面前。
中国，辽宁，大连。凛冽的寒风没有阻挡人们踢球的热情，一群身着大连实德队服的孩子在冻得坚硬的土场上“卷”（大连方言“踢”的意思）着足球。足球城从来都不缺少热血少年，只有他们对足球的心是真切的，不带任何功利的。
大连实德预备队的跑圈队伍里，一个长相腼腆的孩子跑在最后，17岁的他是队里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腼腆的他在队里还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跑圈的速度并不快，还有排头的几个年龄比较长的队友在嘻嘻哈哈，教练也假装没看到。
这时球场边，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带着一股球员时代的彪悍气息。另一个中年人显得精明强干，但又有一点小猥琐。
“徐指导。”预备队教练跟魁梧的中年人打招呼。
“你们继续，我带个朋友来看看他们训练。”
预备队教练开始带队热身，分队比赛。进来的两个人坐到了一个背风但能看到球队训练的地方。
精明中年人：“老徐，我也观察这孩子很久了。你说我刚才的想法怎么样？”
徐指导：“想法倒是不错，可是他可是花了80万从赛德隆租回来的，虽然都是实德的人，但关系啊，手续啊，他的档案可都在毅腾那。就算所有的关系都被你搞定，你要转会也得起码有这个价吧。还有一个，科萨好像对他也很欣赏。你知道海东老了，他就是被当成下一个海东来培养的。”
精明中年人沉默了，妈的，这狗日的中国足球，霍霍了多少好苗子。也不知道外甥这边能不能出得起这笔转会费。
聪明的读者一定会猜到了，这个看起来精明的中年人就是杨师的舅舅，当足球经纪人的岳连田。而跟他说话的是刚从实德退役到大连赛德隆队当教练，并带领球队升上甲b的徐弘。两个人是小学的同学，两家老辈还在一起做过邻居。他们在谈论的人，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个17岁的少年——董方卓。
徐弘点了根烟，他在球员时期是少有的能够严于律己不抽烟的球员，但当了教练以后却抽上了烟。董方卓是他一手从实德三队挑到赛德隆的。
“你跟乐丰聊聊吧，他从意大利回来思维比较先进，又能在老板那说的上话。”
“恩，我会尽快的。”岳连田看着场内正在打的队内对抗赛。董方卓的个人能力十分突出，爆发力，速度，技术都很不错，就是意识和跑位有点问题。就在这时，一个几乎传大了的球，被他神奇的赶上，一脚劲射，球应声入网。
“啧啧，你看，真的不错。中国的前锋就看他了。”徐弘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是啊，是啊，这孩子不出去真的就完了。先这样，我打电话去落实这事了。”岳连田拍拍徐弘的肩膀，走出球场。
寒风里，对抗赛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知道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会不会改变那个少年的人生。
杨师的电话响了，电话提示他是来自国外的国际长途。
“哪位？”
“我，你舅舅。”
“舅舅啊，怎么样您老人家日子过得还滋润吧？”杨师一听是舅舅，就没大没小的开始贫了。
“呵呵，你小子也不错啊，听说第一场都赢了。我们这边都报了，估计过两天ccAV5的摄像机就架过去了。你小子现在也是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不是吧，我就是个代理的教练，指不定哪天就下课了。”
“哈哈，别这么没信心，都是人，一样练。不管干多久，都是一笔财富。赢球才是硬道理！你要是一直能赢下去，就永远不会下课。好了，说点实在的。上次我跟你说我做球员经纪人了，记得吧。”
“记得，其实我也想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球员推荐？”
“正好，我这有个天才的前锋，你愿意出钱签下来吗？非常有前途，海东第二。”岳连田在电话这边收起了笑脸，认真的说道。
杨师拿着电话，沉吟了一下：“舅舅，这个事还得缓缓。一个是冬季转会费有多少我还不知道，一个是这孩子的资料我都没见过，还有一个我现在紧缺的是后卫，边后卫、中后卫，前锋虽然也缺，但不是最紧要的。刚才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事。不过你可以先把这个孩子的比赛录像给我发过来，我先看看。怎么样？”
岳连田有些失望但也有心理准备：“这样啊，好！没问题，我再给你看看有没有好的后卫队员。你想买吴承瑛，还是孙继海？”
岳连田这句话是跟杨师开玩笑了。吴承瑛是03年甲A的标王，转会费大概是500万人民币（俱乐部要价1300万）；而孙继海是02年初，以中国球员天价200万英镑转会曼彻斯特城队的。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再转会到瓦勒海姆了。说起来，孙继海和杨师还有一面之缘，杨师小的时候跟着舅舅在体校玩的时候，还和小继海一起踢过球，不过后来就再没见面了。也不知道在欧洲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杨师和舅舅又扯了两句家常挂了电话。杨师低头看了一眼偎依在他怀里睡着的刘云裳，本来想带着她在附近的大城市布鲁日转转，坐在大巴车上没想到刘云裳竟然困顿的睡着了，也许是长途跋涉太累了吧。
杨师看着怀里心爱的女孩，轻轻理了理刘云裳的乌黑的长发。车窗外，冬天枯萎的景色在不断向后倒去，杨师又想起舅舅的话“你要是一直赢下去，就永远不会下课”。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