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许娇娇提了一斤红糖，一斤肉，一条烟，一瓶酒去大队长刘福生家，感谢他帮忙给自己批各种条子，还帮忙办证。
又另拿了半斤红糖，半斤大白兔奶糖，一个罐头，一块布头单独给刘传根，感谢他劳心劳力帮自己建房子。
刘福生一家几番推辞都没能拒绝，最后还是把东西留下。
刘婶道：“许知青是个通透人，以后在村里，你们都帮衬着点，咱不能白收人家这么多东西，这收得我都心慌。”
她也没把东西全都收走，许娇娇送给刘传根那份，让他媳妇自己收着了。
儿子大了，虽说还没分家，但在外头赚的钱已经交了不少回来，这人家给他的人情，总不好一并收走。
谁一年干到头，手里一文没有，都不想干活。
远的不说，就说顾长川，要不是顾有德不干人事，把他当牛做马还不给吃的，他能不上工？
刘传根媳妇拿到这么多东西都跟做梦似的，连连点头：“娘，我们知道。”
刘福生道：“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总不会叫她吃亏就是。”
他是大队长，这点东西的人情还是还得起的。
刘婶甚至道：“许知青有文化，不如让她当个记分员？”
刘福生看她一眼：“白瞎出主意，那许知青一看就不是干这个的人。”
也是，刘婶不说了，把东西抱回屋收起来。
交公粮的时候村里要去不少人，今年刘福生点名一定要顾长川去，指望他在公社给青山大队长脸。
还真别说，公社受到县里表扬，对青山大队态度都好了不少。
正好公社书记现场视察收粮工作，见到顾长川，还和他聊了几句。
交了公粮回来，就是大队分粮分钱的好日子。
村民们一年到头，最有盼头的就是这天。
村里的小广场大早上就热闹起来，人一拨一拨的，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说话，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孩子们最是不知愁，你追我打，到处疯跑着，一片欢声。
这样的场景，许娇娇许多年未见，如今看着竟也不觉得吵。
她加起来都没有一百个工分，加上刚来的时候还从大队借了粮，今天别说分粮分钱，她还得倒找队里的钱。
顾长川的工分以前一直是和顾家一起算的，不过今年，他是不打算把工分分给顾家了。
会计提前算好的工分，一户一户来，很快就轮到顾有德家。
“顾有德一家，今年共计……”村里的文书刚开了个头，就被顾长川打断：“大队长，我要求单独计算我的工分。”
嗯？
村民齐刷刷看向他，再看看老顾家，顾有德骂道：“逆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分家？”
顾长川面无表情：“我没想分家，家里不让我吃饭，我不把自己的粮食和工分单独分出来，等着饿死吗？ ”
村民们炸了：“什么？这老顾家把顾长川当牛使唤，还不给人吃饭？”
“太狠了！真是太狠了！有后娘就有后爹果然是真的。”
“我以后要对自己好点，不然万一我死了，我孩子就得在后妈手底下受苦。”
“对对对，是这个理。”
刘福生：“顾有德！顾长川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顾家连饭都不给他吃？”
“这可是你亲儿子！”
顾有德想不承认：“我没有，我怎么会不给他饭吃呢？我就是说家里粮食不够，让他省着点吃，留给侄子吃几口。”
“这孩子就气性大，教训他两句，他就当了真。”
钱桂芳还是一贯的嚣张，道：“他每天有人给他吃香的喝辣的，哪还吃得下家里的糠腌菜，粗粮馍？不正好省出来给他侄子吃。”
许娇娇听见她这么无耻的话，被气笑了，对着钱桂芳就是一顿输出：“顾长泽天天吃得比顾长川还好，怎么不叫他省着吃，留给侄子？”
“这是逮着长川一个人使劲薅毛？”
“好歹要点脸吧，真想让人宣扬一下你有多恶毒吗？”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钱桂芳不定就冲上去和人撕起来，但是许娇娇这么说，钱桂芳就不太敢动，她怕许娇娇再找个什么报社来曝光她，那可就丢脸了。
顾有德脸色难看：“许知青，这是我们顾家家事。”
许娇娇：“顾家家事我管不着，但顾长川是我男朋友，谁也不能欺负他。”
“我男朋友老实，向来忍气吞声，被欺负了也不说。”
“现如今我来了，肯定不能任由你们一家这么欺负他。”
“我要替他发声，替他讨个公道，”
顾家几兄弟快憋屈死了，他们欺负顾长川？他们挨顾长川的打还少吗？
顾长川对刘福生道：“刘叔，事情的经过你都知道，所以今天的粮食和工分，我都必须拿走，我不想在家里饿死。”
这话说得可怜，也确实让人动容。
刘福生道：“好，本来工分就是个人的，之前是觉得一家人的工分一起算，分的粮食也在一块儿，所以分不分开算，区别不大。”
“现在你既然提出来分开算，那就分开算。”
刘福生说着，索性问大家：“还有谁家里想要分开算工分的？一起提出来，让会计给你们重新算过账。”
有些人闻言意动，可惜反抗不了家里人。
到最后，也只有顾长川一个人的分开单独算。
顾长川分了三百八十斤粮食，细粮八十斤，杂粮粗粮三百斤，还分到四十三块七毛钱。
“有谁要用细粮换粗粮？我用粗粮杂粮换细粮，有想换的赶紧过来换。”
众人不可置信看着他，全部换细粮，那怎么够吃？三斤粗粮换成一斤细粮，怕不是三五个月就得饿死。
顾长川不为所动，就是要这么干 。
有人反应快，高声道：“我换我换！我这十五斤细粮全部换成粗粮。”
顾长川把所有粗粮杂粮换成细粮，用村里的板车推回许娇娇的新房。
顾家人快气疯了，他们原以为，顾长川就算拿了这么多粮食也没地方放，还是得放回顾家，到时候还不是吃进他们的肚子里？
结果，顾长川全部换成细粮送给许娇娇，这让他们怎么办？！
除了顾家人，李庆国，陈梅等几个知青也是又惊又怒又憋屈，许娇娇拿着借条，要求他们还钱还东西，还不出来就用粮食抵扣。
他们倒是不想还，可有大队长刘福生在上头压着，还有村民们在边上看着，不想还都不行。
借的时候压根没想着还，觉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还的时候，一年白干，分到手的钱全还了不说，剩下的粮食都不够吃两月的。
李庆国急得对刘福生道：“大队长！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要不我们先还一半，剩下一半，我们每月还一点，一年内还完。”
“不然只剩下这点粮食，我们都得饿死。”
刘福生答应了，不过不过让他们欠许娇娇的，而是说道：“大队可以让你们欠着，每月从你们的工分里扣。”
欠大队的，想赖账都不行，李庆国等人只好答应下来，对许娇娇倒是更恨了。
顾长川又过来一趟，和许娇娇一起，高高兴兴把知青还的粮食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