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路伊的势力开始有了影响力,正无声无息撼动着教廷的位置。
失权的新王登基后,暗中接见她,并给了她伯爵的封号让她能行走于人世间,希望她能推翻教廷的强权。
只是路伊的势力还是太过稚嫩。
猎巫行动随着瘟疫的结束进入了尾声,女巫与吸血鬼的恶名遍及了大陆。
她们被教廷写入史册,被污名化为魔鬼的使徒。教廷更是组建了血族猎人公会,用来研究如何对抗他们无法掌控的路伊。
起初只有那些死而复生、成为吸血鬼的女人们和被瘟疫害死的病人们畏惧他们的手段,后来,血猎公会研究出了杀魂术,专门用来对付路伊。
那几年的时光里,路伊一直在与血猎厮杀。
她变得嗜血、冷漠、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而成了真正的“恶魔”。
她常常站在始祖之塔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堡中游荡的半人类。
活死人、吸血鬼、狼人…
他们都是于瘟疫和猎巫中活下来的人,可因为成为了非人类,他们再也回不去社会之中。
混沌城堡,成了他们最后的庇佑。
直到路伊被围猎,混沌城堡天摇地动,象征着主人的生命垂危。
被杀魂术撕掉近半灵魂的路伊,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城堡,生命垂危。
她似乎要死了。
从前身为旁观者,她的心从不被触动,如今她入局人间,和这些人产生了羁绊、紧紧绑在一起,心中多的是舍不得。
“伊芙…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们必须救你。”
还留在混沌城堡、且身体康健的十二位女士,主动请缨接受了混沌力量的侵蚀。
她们成为了真正的女巫,花费大量心血研究试验,只为保留路伊的灵魂。
死神维克托也被混沌侵蚀,彻底成为了骷髅,追踪血猎找回了她失落的一半灵魂。
灵魂、仪式、混沌的力量,一切准备就绪,拯救路伊的计划将跨越她们未知的时空,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十二女巫献祭灵魂于混沌,将路伊送进了融合灵魂的空间,等她完全融合,十二女巫就会彻底消失。
此刻,路伊看着眼前正在变得透明的女巫们。
“几百年,等你重获新生,和你再次拥抱…”
“伊芙,我们很想说这样就心满意足,可是…真的舍不得。”
十二女巫,把混沌城堡视为“家”,把路伊视为“家人”。
没有血缘,但有足够羁绊的家人。
“还记得伊芙说,如果可以,她也想体验人类的生活。”
“其实人类的生活一点也不快乐,还是在混沌城堡的日子最幸福。”
“是啊,可是伯爵小姐固执得简直可爱~所以只能把你送去地球,派维克托那家伙去守着你了。”
“啊,说到维克托就来气,那家伙太不靠谱了,在地球完全没找到你!天天都在找那个叫德古拉的臭男人,结果他发现地球的德古拉纯粹是杜撰的……”
“地球的日子到底怎么样?那个时候完全追踪不到你的灵魂了…”
“地球的日子很好哦。”
路伊笑着回答,“虽然也遇到了坏人,但更多是和你们一样温柔的家人。”
那位温柔的“妈妈”、激励她读书的“老师”、跨越时空来帮她的大雪狐…
对于路伊来说,桩桩件件都是一场奇遇。
“伊芙,不要哭…”
路伊怔松,指尖碰到眼下,湿漉漉挂着两道泪痕。
“我明明在笑呀…”
“哈哈…”
女巫们笑了,她们手牵着手,将路伊包围在中心,和她做最后告别。
“好了,这下真的要告别了。”
“我们爱你,伊芙。”
太快了。
她们的重逢,也是她们的离别…
这太残忍了。
路伊指节死死抠住心脏,亲眼目送十二女巫的消失。
“我的家人,我也爱你们…”
“我们会再见的。”
她们会再见的,只是不会再相识。
在路伊的计划里,她灵魂归位之后,会重新撕裂虚空回到瘟疫发生之前。
她将准备好足够的药草,用遏制瘟疫的方法对抗教廷。
这样,猎巫不会发生、瘟疫不会扩散、历史重新改写。和路伊产生过羁绊的那些人将不会受到迫害、也不会…与她再度相识。
她们会拥有全新的、幸福的人生呢…
路伊垂头,大脑里翻涌着过量的回忆。
她在休息室站了很久。
门口林郁不知何时来的,扶着门框安静陪着她。
她抬头:“阿郁…”
青年的神色少了病弱,多了些许暖意。
他眼瞳努力聚光,锁定住路伊的位置,慢慢向她靠近。
一步一步…仿佛要和她产生新的羁绊。
直到人抵达跟前,长长的白发卷曲着弧度,俯身与她的银丝勾缠。
双臂环绕过她,掌心叠在后腰窝,将人拥进了怀里。
“对不起,不小心听到了…”
只有安慰的怀抱,满满全是他的气息,路伊往他胸口蹭了蹭,哑着嗓音说,“陪我一会吧…”
滚烫的体温,兽人和人类才有的体温…
*
混沌城堡大得吓人。
维克托带着众人走了半小时,才堪堪参观了三个地点。
室内泳池、斗兽场、和钟楼花园。
接下来他们要去仪式间。
“说起来,我刚刚就想问,那些人都是什么…?”
基尔频频将目光扫向走廊里打扫的骷髅。
目测大概一米七左右,身上穿着古朴的女仆装,棕色的卷发上还戴着已经褪色的印花头巾。
它有眼睛,却没有皮肉,乍一看去着实吓人,刚刚转弯碰到的时候,身边的赫默克差点吓出尖叫。
不仅有骷髅,花园里还有两位细心修建花圃的狼人。一身园丁装扮,显得亲切又朴素,只是嘴角耷拉的口水有点不怀好意…
这座城堡里有很多非人生物,实在是震撼到了一众兽人。
可大家似乎又怕冒犯到城堡里的人,于是憋了一路都没问。
终于,是基尔忍不住问了出口。
“他们啊…”
维克托眼底闪过片缕失落。
“他们是曾经病死的人。”
众人跟他进入地下回廊,听他解释说。
“即将被瘟疫杀死的病人们,如果不想死去,可以在仪式间接受主人的转化,成为狼人、活死人之类的非正常生命体。”
亚兰神色一滞。
“他们不会变成人吗…?”
“不会。”
维克托摇摇头,“他们是人类,体质比兽人脆弱,能够维持行尸走肉的状态,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他推开仪式间的大门,又转身指向对面的送葬室。
“这里是告别间,有些病人不想像行尸走肉那样活着,主人就会和十二女巫一起为他们祝祷,送他们的灵魂离世,将骨灰送回故乡,亦或是安葬在后花园的墓地中。”
仪式间早已布满了灰尘。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病人了,这两间屋子,也很久没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