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这孩子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不过既然你叫我一声伯伯,那我就再多句嘴。”
“愿听伯伯教诲!”白铁英见赵将军要跟她“掏心掏肺”了,也正色肃颜,起身施礼道。
“坐,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就是……观你这几月之所为,还有今天这什么食品厂,我猜你这孩子应该是从小就极聪慧的。不过,可能是因为突逢失去双亲之苦难,心性有些……偏了。
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不是对你疾言厉色的人就是坏人,也不是对你和颜悦色的人就是好人。聪慧固然是聪慧,可你之前经历的毕竟还是太少……
过于聪慧的人很容易就看透人情世故,可却也费心劳神。木秀于林,堆出于岸,行高于人,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你还是个孩子。
当然了,你这么聪慧,这些事也不用我教。我就是想说,如果你能做到‘君子如玉’,那才不可惜你这般的聪慧。”
“白铁英多谢赵伯伯肺腑之言。”白铁英起身深施一礼道。
她自是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就是个“仲永”了,但是赵将军这话确实是属于“多说”的范畴的,那她的感谢自也是真诚的。
但如果说真的要她去感谢一个人的话,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感谢的是穆清秋。想到这儿,白铁英转头看了穆清秋一眼,嗬!小哥哥今天真帅!
穆清秋被白铁英这一眼看得发毛,以为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穆清秋开口问道:“赵将军,你刚才说那肖县令被抄家,那他之前骗的那些流民怎么处理?”
“哎!这事儿我也正犯难呢,三五个倒还好说,可那是三百多人呐!还有一半是老弱妇孺,要我往哪里去安置?
这还不算呢?还有原来的奴婢小厮一百多人,佃户更是在这俩月达到了上百家,我……”赵将军说到这里想要骂人,但是立刻反映了过来,止住了话头,接着说道:
“……的本意啊,就是把他们留到下一任县令来了再说。可这事儿为难就为难在,已经在上面挂了号了。这表疏递上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提起,到时候一问,我这还没处理……哎!反正大错是不至于,但是就怕有人趁此给我只小鞋穿。”
“赵伯伯,这衙门里不还有县丞和县尉吗?”白铁英也想到了同一件事,接话问道。
“那县丞在事发之前就告老了,县尉也不小心折了腿,抱恙在家呢!”赵将军忿忿不平地道。
“那肖县令在上安县经营多年,他们……”
“铁英!”赵将军叫了一声,打断了白铁英接下来的话。“哎!让我说你这孩子什么好,你这品行倒是个好的,可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到底是还小,所以有些时候过于刚直……我这今天也是喝多了酒,你别往心里去。”
“赵伯伯哪里的话,我怎会那么不知好歹。”白铁英赶快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说道:“赵伯伯,我是想说,您是犯愁怎么安置这些流民而不会过后给您平添事端吗?”
“哦?你有良策?”
“算不上什么良策,就是想到一些法子,不知能不能为您解忧。”
“那快说来听听!哈哈哈,叫我一声伯伯,那你就是我亲侄女,你跟伯伯还卖什么关子?”赵将军是真为此事发愁,昨天回府后,在书房待到半夜也没想出办法来。
上面说抄没的钱财要上缴国库,这个是最简单的。可是房子、土地不能跟着走吧?这倒也容易,随便找哪个商家卖出去都是人情,自己也能有些操作。可是这人口却是个大问题。
丫鬟小厮的,他们本就是卑贱的命,大不了自己先垫了银子,以后慢慢发卖就是。
可那些被抄没的土地是必然要换东家的,到时候人家还会不会雇佣这些佃农可说不准,那万一有哪个二百五走投无路了,自己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还有那些流民,这是最难解决的。一半的老弱妇孺,哪个村子会愿意要啊?再说哪回流民的就地安置,不生那么几回事端的?
往常这事儿自是轮不到赵将军来管,疼也是疼在别人的脑袋上。只是这回他大意了,慢了县衙里那两个老贼一步,京城来的官员更是精得头发丝儿都是空的——结果这安置流民之事,竟然落到了他这个上安县明面上的最高官员的头上。
“赵伯伯,流民的安置最大的问题就是怕人心不稳,当地人不放心流民,流民又确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依我看这些流民可以按照人群来划分:
第一类人就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壮年男子。这部分人可以招募参军。我相信以赵伯伯的治军手段,可以很好的防止他们有力气没处使,同时也能防止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可能去滋生事端;
第二类人就是有家有口的,这部分人可以跟没田可种的佃户一起分配。流民能拖家带口走到咱上安县,说实话,那都是有些能力在的。可以甄别出里面没有作奸犯科的人家,给予优先安置。
现在离上冻还有不到俩月,可以借给他们农具去开荒垦田。还可以给予一部分的粮食银钱,以及今后几年的赋税也可以减免。
因为这部分人除了有能力外,还爱护家人,几千里走过来,其实无非就是为了求一顿温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去惹是生非。
而佃农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不知道他们要交的租子有几成,但以肖县令的为人来看,不会低了。这时候只要把今年地里的收成全部给他们,并且把他们跟流民混编安置。
这样做一是可以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二是大家都是无产……没有产业的人,只要有口吃的,就不会有歪心思。三是从长远看,这是上安县增添人口户数的好机会,只有人口数量上来了,赋税才能更好的缴纳…… 当然了,赵伯伯做的这些都是为继任的县令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白铁英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