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这玩意的威力,朝廷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一个近四百年的朝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但现在即便是肖太骢还当着县令,白铁英也会通过赵将军将法子呈上去,至于用不用的,白铁英就不操心了,因为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高调”,只会自己悄悄地去帮助各地百姓。
大煜现在抵御蝗灾的办法主要分为两个流派:天命派和嫉恶派。
天命派信奉的自然就是天人感应之说,认为自然界有点儿什么现象都与人的行为息息相关。要是遇到什么地震,水灾,火灾,蝗灾的,那就更不得了了,一定是人皇不修。
而且“蝗”通“皇”,这就是老天爷派来惩罚世人,提示人皇的使者啊!还不赶快向老天爷忏悔从小到大做过的错事吗?还敢去捕杀?就像白铁英原世的诗王写过一句话:“一虫虽死百虫来,岂将人力定天灾。”
但要是人皇下了罪己诏也不好使怎么办?何况搁哪个人皇也不乐意承认都是自己犯的错啊,于是各地的蝗神庙就应运而生了。不说是有错吗?大家都来忏悔不是更有效果吗?
但大煜人也不全都是顽固不化的,总有些能总结经验教训,发现自然科学真相的明白人,于是也慢慢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例如如果哪年地里的蝗虫在三尺见方的地方能看得见十只以上,那么今年就非常有可能有蝗灾;如果头一年冬天不冷,而夏天干旱,或者连续多年灾害频发,那么蝗灾也会接踵而至;而如果某个地区突然性的草木不丰,也会产生蝗灾。
按理说知道了规律,就会有相应的办法。但是大煜消息闭塞,知识大都掌握在识字的人手中,那些真正面对蝗虫的百姓并不知道,或者说善于总结这些规律。
但百姓也有自己的智慧,虽然嘴上不能提,但好歹是让捕捉了,所以他们发现了蝗虫害怕大的响动和红白二色,知道了鸡鸭能除虫,还发现了蝗虫的趋光性。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就拿仙鹤村来说,王村长他们那么痛快地同意白铁英的诸多建议,不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可行吗?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别人告诉你可以一试还不试试,那就是蠢得没边儿了!
而赵将军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个老、小滑头都各揣心思,等着拿自己的兜鏊保他们的幞头,想得美!“不是说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吗?那就我说啥是啥了!”
文长时短,赵将军交待完白铁英,又等了一会儿后,李将军进来说众人落座二堂了,赵将军便带二人起身前往。
他先行一步,走过白铁英身旁的时候,还拍了拍白铁英的脑袋以示鼓励。白铁英也立刻回了一张纯真的笑脸,表示自己信心满满。
穆清秋见赵将军和李将军迈出门去,他也拍了拍白铁英的脑袋。没想到白铁英小白牙一呲,小拳头一晃,嘴巴还无声地说了句:“你抗揍吗?”吓得穆清秋赶快往前追赶赵将军而去。
四人来到二堂,里面坐着的十几人立刻起身相迎。赵将军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待得坐定后道:
“诸位同僚,事急从简,略陈其要。这是秋哥儿与白铁英,上个月醇味斋开市之时,多谢诸位前来捧场,他们与诸位也大都已有所识,我就不再介绍了。
而说好的更衣时间还没到就急着把你们召集回来,是因为我这侄女不止于商业一道上有建树,对于治理蝗灾也很有办法,且已经在仙鹤村实施并见效了。好了,我不再啰嗦,下面就让铁英给大家详细说明一下。”
“白铁英拜见诸位大官人!”
这个场合可跟醇味斋开市不同,白铁英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岁,再说这里还有之前没见过的一些人,所谓“礼多人不怪”,拜一拜又不是跪下磕头,白铁英还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铁英怎得生分了,伯伯还盼着你那醇味斋的铺子开起来后,好让家人去买些东坡肉的罐头呢!
哎,老了啊!难得有个心头好,可又怕铁英觉得老夫嘴馋,真是翘首以待许久啊!”司县尉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官员见状也紧跟着附和,赵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司县尉作为这里除了赵将军外官阶最高的官员,肯定是要第一个发言的。而他的发言就是在给县衙一系的官员们定个基调,明着是展现了自己对白铁英的亲近,暗着则是回应了赵将军刚才说的话。
其他官员小吏,即便是心里不愿意捧赵将军臭脚,这时候也不能拆司县尉的台,当然是得搜肠刮肚地夸白铁英了。还不能说慢了呢!说慢了,让人家抢先说了你想好的词儿,那不还得再费二两肠油吗?
场中这十几个人中有几个是没参与“夸夸团”的,就是艾主簿及手下二人。能夸啥?这才第一次见啊!他们咋说也是个官员,咋说白铁英一介平民也还不至于让他们没话找话地硬夸。
当时艾主簿是觉得赵将军不过是个武官,枢密使一系也不可能盯着他这个文官做什么文章,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区区商贾之事,不参与又能怎么了?
结果后来自然是听说了当天的场面,和每个到场的客人都得到了一份“伴手礼”的事儿,就连他手下的一个小吏都跟同僚低价买了四季新那个什么“童款羽绒背心”给自己儿子穿。
九折打井,八折买马,这都是能省白花花的银子的,就是自己不用,送人也是人情啊!甚至瑞丰兑便铺的“万两存兑免息”礼宾卡都被人卖到百两一张了,说什么“花一百两就能做一万两的事儿”。
艾主簿听说此事后,觉得那个同僚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不识字了?“存兑免息”,你得先有可存兑的啊!可谁成想那人突然就跟城中一商贾的女儿定了亲,后来下属来跟自己说,听说那卡是什么“小商贾接触大商贾的敲门砖”。
艾主簿听了后,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识字的,但这都不算啥,父亲还为了白大夫研制的那个“蜜芝丸”骂了自己三天,说自己吃那啥都赶不上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