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凌晨并未真做出逾矩之举,毕竟薛柔尚在身后,即便并未注视自己,他也应稍加收敛。
等到真正掌握薛柔之后……那就无需顾虑太多了。
“给你。”凌晨将手中沉重的古籍递予薛成安,后者的眼眸如同含露春水,嗓音柔腻地道:“谢过凌晨哥哥。”
手指轻抚封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试问哪位男子能够不动心?
恰在此时,书房大门被人猛然撞开,凌颖脸色铁青地出现在门口。
“兄长,这位又是何人?”
不过须臾不见,自家兄长身边又多了这么一只狐狸精,真让人恶心至
薛成安陡然骇然一惊,急遽回首,映入眼帘的是窗畔的薛柔,那女子正盈盈而笑,阳光洒落其身,犹如仙子降临人间。
“姐姐,您这般言语,何以如此断定,旁人皆可见凌晨公子心仪之人乃是汝矣。”
凌晨年岁实则长于薛柔,仍甘愿降级,与薛柔同处一堂,平日待薛柔之情深意浓,便是盲者亦能揣摩其心意所在。
薛柔挑了挑眉,状似随意发问:“愚姐所言,妹当真不解乎?既是姐妹,倘若妹有意,愚姐自当相让。”
薛成安惊愕不已,确乎她在薛柔面前刻意示好于凌晨,欲令薛柔自行退避。然而未曾料想,薛柔竟有意促成此事。
此情此景,薛成安暗忖,薛柔外显之纯真实属假象,其中必有未为人知之诡计。
“薛氏幼女怎敢妄图攀附凌氏门户?”薛成安言辞恳切,深知自身地位悬殊。
听闻此言,薛柔款款合上手中棋谱,徐步走向薛成安。
“薛萌,吾无意与你周旋,此刻正是良机,若你真心倾慕凌晨,身为姐姐自当竭力成人之美,只要你——事后勿生悔意。”
悔意?薛成安心中冷笑,凌氏一门根基深厚,虽近来稍显衰颓,财力相较于先前有所不足,但家族底蕴仍在,难保内里宝藏不胜薛氏。
沿阶而下,薛成安所见皆为价值连城的名家古画,足见凌氏家财之殷实。
薛柔见薛成安贪恋之色溢于言表,嘴角微扬。
“看来薛萌已默认矣。”
“确实。”
薛成安注视薛柔的目光,她早已明了,纵然已取悦薛父之心,薛家终归由赵梦执掌,自己不久便会被驱逐出门。若能嫁入凌府,无疑是最佳出路。
薛柔望向一旁候着的韩俊,后者正慵懒地握着一方丝绒小囊,囊内藏有一粒浅褐泛香之物,状如咖啡豆。
“此物混入咖啡之中难以察觉,然催情之力甚强,入口即化。”韩俊耸肩补充道,“此物珍贵非常,即便详检亦无所现。”
他才知晓薛柔让他携带此物,原是早料定薛成安会前来。
此女愈发令人难以捉摸,仿佛已洞悉人性诸多幽深之处。
薛成安接过韩俊手中的丝绒小囊,狐疑地打量薛柔。
“此为何意?”
薛柔如何会如此大方,真心实意助其嫁入凌家?
薛柔轻轻一笑,复又回到窗边继续研读,仿佛方才之事未曾发生。韩俊尾随其后,碎碎念道:
“喂,那物件可是海外珍品,昂贵得很,怎么说也得报销才是。”
“你自己解决罢。”
“如今我可是穷困潦倒,你从家主那里赢了我,自然应负责包养我。”
“嘿,我可是有节操之人。”
“呸呸,节操这种东西……你怎么能长出来?”
二人话语传入薛成安耳中,她凝视手中的疑似咖啡豆之物,瞳孔骤缩。
是否该信任薛柔?
理智告诉她,薛柔并无必要加害于她。初始薛成安意图夺取薛氏双亲的宠爱,然今遭赵梦厌恶,一旦无利于声誉,对方势必立即将其驱逐。加之她无法继续留在茅顿商学院,显然唯有联姻凌家方可求一线生机。既然薛柔对其并无威胁,并且明显不喜凌晨,欲借其手摆脱凌晨亦有可能。想来,薛柔仅将她视为工具,故不必惧怕或感激于她。
待嫁入凌家之后,她的地位再不会低于薛柔,甚至将来可能高于薛柔。薛成安眼中闪烁着野心之光,但内心深处又有某种牵绊。
此举,真的不会后悔么?
不,后悔有何用?凌家虽近年行事低调,但底蕴犹存。
门外忽有动静,薛成安惊惶之下,忙将物事藏于身后。待凌晨踏入房门,目光并未投向她,而是转向薛柔。
“雪儿,适才我已严责小颖,想来你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薛柔素指轻抚书页,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眼神清澈如泉水。
“今日我做客贵府,凌颖小姐已然受了许多委屈,莫非你真的不在意么?”
凌晨忙摆手否认,“小颖平日里过于淘气,受些惩戒也是应当。”
少年语气温柔至极,望着薛柔的目光宛如朝圣者仰望神祗,炽热之情令人嫉妒。
薛成安微眯双目,胸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加之体内奇异感受愈演愈烈,她紧紧握住背后的袋子,悄然退出书房。
凌晨对薛成安并不在意,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薛柔身上,“雪儿,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依常理推测,药性应已发作,怎奈薛柔依旧毫无异常反应?
薛柔放下书卷,轻抚额头,略作沉吟,“你说起来,似乎还真有几分难受。”
凌晨忙上前搀扶,“此处临近便有一客房供宾客休憩,若有不适,请先行歇息片刻。”
话音未落,薛柔却伸手扶住椅背,避开凌晨伸出的手。
“无妨,我自己过去便可。”
凌晨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微笑道:“也好,免得你摔跤了。”
韩俊望向薛柔,原以为佳人脸上会流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岂料薛柔神态坦然而平静,翻阅书页的手指纹丝不动,耳边传来的喘息之声犹如诵读诗经时的吟唱,竟未令她有所动容。此举教韩俊不禁自叹弗如,摇头道:“汝莫非在幽谷深处修道成精,特意化身女子降临世间,否则怎能这般镇定自若。”
薛柔合上书籍,神色依然清淡如水:“吾闻其声,又该如何示以反应乎?”心静如水,实则源自于曾经的心死如灰。她仍记得前世在门前听到凌晨与薛成安暧昧行径时的震撼,乃至萌发跳崖赴死之念。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好笑至极,或许应当感激薛成安,否则凌晨此番纠缠不休,倒是颇感棘手,如此渣滓之人,弃之亦无妨。
“汝欲何为?”韩俊扬起眉毛,“只为促成那二人春宵一刻?”
“吾尚未暇至此。”薛柔摇头示意,并非出于无聊之举,只是若非凌家人图谋不轨,她亦无意插手此事。然而既已在膳食之中布下机关,便须令其自食其果。“罢了,吾们且去看看热闹。”
“何处热闹?”韩俊一头雾水。
“观戏。”薛柔淡笑,眸光清澈,宛若天使降临人间。
虽不知其中缘由,韩俊仍是随薛柔一同离开了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