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斜,质疑的目光让竹叶不由得颤栗:“我确实厌她,但薛柔和婉一如当初,视我为最重要友伴。”
“是吗?”王元启满面不信,“我可未从中瞧出一丝端倪。”
无论从哪般审视,竹叶与薛柔和婉皆非一类人。虽先前小妻提及薛柔和婉如何操纵人心的故事,王元启却并未放在心上,认为竹叶夸大事实。如今重提此事,他仍是不信,竹叶连忙解析:“我们一起长大小姑娘,她心中尚有我对她的深厚情谊。今日经我劝导,她已答应设法买下郊北那块地。”
“郊北?”王元启的眼神倏然掠过阴森的绿光,如饥狼般狠厉,“小霜,我可不喜欢别人以我为戏耍的对象,尤其是此时此刻。”
这些时日他为郊北之地焦灼不堪,苦求无法卖出。现下竹叶竟言薛柔愿意买下这注定亏本的地,真是天大讽刺。“确是事实。”竹叶害怕触怒王元启,言语中充满诚挚,“既答应设法,定不负所言。”
好似怕王元启仍存疑虑,竹叶重提幼年学琴之事。尽管王元启认为竹叶口中的薛柔和婉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有所不同,但真假与否,薛柔是否会购地便见分晓。
“但我依旧不信。”王元启轻叹,“这地是要薛家购下,还是要薛柔和婉顾及与你的交情才出手。”
竹叶对这些算计颇感迷惑:“这话何意?”
“若薛柔真心买,只能证明她愚蠢至极,这块地现在毫无用途,留着只徒增我对错误的记忆,卖出倒也好。可要是薛家收购,只怕他们另有打算,我就不能再轻易放手了。”
竹叶虽然略解其中之意,却相信以薛柔和婉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程度,不至于别有用意。王元启看了她一眼,憔悴的面庞上渐渐露出微笑:“小霜,若此事当真,我要重重赏你。”
视线停驻于竹叶,王元启的嘴角漾开笑意,竹叶羞怯低头,而被目光触及之处不禁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背部和胸口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不过,她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婉甜醇。
薛家老宅,书房之内。
薛老太爷端坐太师椅,前方摆放着一本沉重古籍。薛柔和婉靠在窗户旁的竹椅上,笑靥淡淡,目光虽落书页,心思却飘然远处。
“雪儿?”
老太爷忽然出声,薛柔和婉眉尖微扬。
“祖父,何事?”
“我听楠儿说,你要买下郊北那地??”老太爷早欲询问,却无从开口。尤其是护卫告知,薛柔专门留意竹叶行踪,特意与之会面后,老太爷心中的疑窦达到极点,忍不住一问究竟。
“不错。”薛柔和婉爽朗应承,“低点买入,现在价值已达谷底,或许正逢购入良机。”
此话若是糊弄他人,也许能得逞,老太爷却不然:“即便是王元启处于困境,卖地也不会贱价到哪儿去,王家毕竟还能守得几年。固然伤了些筋骨,但王家多年积淀不容忽视,不可能急于出手回笼资金。”
“祖父所言甚是。”薛柔和婉点点头,“我也有我自己的布局。”
老太爷摩挲下巴的胡须,深沉说道:“与祖父说来听听,你的打算是什么,好让我有所准备。”自薛柔和婉借周素陷害王元启那时起,老太爷就察觉这侄女并非一般人能揣摩,唯恐此次她亦有图谋祸害王家。依照那帮人的性格,恐怕定会寻薛柔讨伐……区区十五岁小女孩,即便周围有人守护,内心实属脆弱。
“祖父,我此时若收手,王家难道会不追问之前的恩怨?”
薛柔和婉微笑,丝毫未曾掩藏意图陷害王家之心,现在因灾患困扰,王家暂时无法找她麻烦。薛柔和婉非畏惧之人,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进攻。
只是金矿的事不宜告之老太爷,否则哪怕疼爱至深,薛渠也会疑惑她为何深知内情。有时隐藏锋芒,也是必要的权谋。
薛芷兰轻轻眨了眨眼,故作不解状,“祖父,您在言及何事?”
老者朗声笑道:“罢了,以你的芳龄,这话确有些过早。楠儿说你与那位公子在成年典礼之上便有订立盟约的打算?”
薛老阁下的称呼已然转变,平日唤姬永为“姬少”,今次却以“那位”代之,芷兰轻笑,“伯父自己的乱麻般琐事尚且理不清,竟在我祖父面前诉苦。”
老者原以为会见到孙女的脸红羞涩,未料谈论此事,少女仍是一派泰然,毫无少女应有的柔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