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火的灼热，令“顾星灿”的身体不断溢出油脂，一片片皮肤浮起后接连落下，露出暗红色的血肉。
司情见状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道：“说不说？！再不说你就要死了！”
砚云见状面无表情，在这时他得听媳妇的，也得挺媳妇。
“顾星灿”被炙热的温度刺激的神经不断收缩，他不由自主跪在地上。
“原来……不是真的放我自由，而是要借我之手，送白磬臣入虚妄之地。再将我灭了，断去他一臂……”
死到临头，卯蛊终于悟了，他仰头疯癫的大笑。
“我就是一场笑话！”
司情忽然命令道：“砚云，收了凤凰火，我有话与他说。”
砚云依言，没有二话。
凤凰火霎时熄灭，眼前哪里还有顾星灿的影子。
一条像人又像泥鳅的墨黑色阴影，正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一滴滴浓黑的眼泪滴落在地上。
司情缓步上前，跪在他的身前，慢慢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杀你，只要你一句实话。我的朋友们，都在哪里？”
卯蛊闻言只觉讽刺，抬眸见双眼通红的少女，正一脸认真凝望着他。
他的心忽然被触动了，恨意由心底油然而生，凭什么白磬臣你能拥有这样的朋友？！
刚要出手对司情不利，司情接下来的那句话令他的手悬在半空，无法再进一步。
“你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的。”
砚云的心悬在嗓子眼，从他的角度，他清清楚楚看到那黑影已从后背伸出一条触手，差一点，就要刺穿司情的后心。
冷汗布满了他的后背。
他在赌，赌司情能应对这一切。他也在赌，赌自己的速度一定够快。
卯蛊的眼神渐渐变得失落：“我如今的模样……”
司情再接再厉，毫不顾忌的拉起黑影的手，真诚的向他点点头。
卯蛊的心颤动了下。
千百年来，自他被驯化作为白磬臣的卯蛊以来，他独自行走在人世间、南海下，他没有姓名，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他只能做白磬臣的影子，替他做事，替他受罚……
卯蛊为白磬臣赴汤蹈火这么些年，早已有自己的人格和习惯，他会借着这层俊美的皮囊逛青楼，会犒劳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他已如此身不由己，难不成还要自己为难自己不成？
当下的他依旧惯性的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无论如何不是凤凰火的对手，只能先暂时拖延一阵子，取得生机再说。
更何况，他心中也有搅动风云之欲，凭什么吃苦的都是我？
打定主意不过转瞬之间，卯蛊立刻作出一副被司情感动的神情。
“我乃是白磬臣，也就是顾星灿的卯蛊……”
他太久没有倾诉，一开口便刹不住车，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时，有些为时已晚。
司情通红的双眼蓄满泪水，情绪激动的骂道：“白磬臣真特么的不是人！”
这句话像是清晨寺庙中敲响的钟鸣，初升的朝阳绽放起层层叠叠的光晕，刺得他晕眩。
他定了定心神：“自白磬臣投入凡胎后，我便被西王母送回了南海，归顺于敖钦，替他办事。此次，便是他承诺我……”
“只要我将白磬臣引入虚空妄地，便可以取代他在白日下行走，再也不用听命于任何人，敖钦的分身早已里头布下天罗地网……”
卯蛊有意无意的透露了这些关键信息，接下来我就要坐山观虎斗，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司情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种哭泣后的空灵：“你怎么那么傻呀？”
说着，还伸手去点了点他黑黝黝的鼻子。
“那敖钦就是个宵小之辈，他的话你也能信呀？现在你落在我们手里了，你说你还有命活么？”
卯蛊愣了神，这女人是什么意思？还要杀我？刚刚缩回的手又扬起凌厉的攻势，往她的后心探去……
司情索性坐在了地上，思索了片刻，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此刻的她对后背的危险，一无所知。
砚云的凤凰火转瞬之间就准备放出——
“你同我们一道回天宫吧。”
卯蛊以为自己听错了。
砚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家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司情鼓起勇气，眼角的泪依旧淌了下来。
我绝不能就这么进入虚空妄地，恐怕会全军覆没。当务之急，只能让砚云先取得神位。而我，要乖乖回去求得父神的护佑。
还有……
这卯蛊，是可以证明敖钦所作所为的证人，我要带去天宫好好将他保护起来。
青懿，你们一定要坚持到砚云封神，届时我们一定会来救你们的！
-----
夜色愈深。
若非稚童身上的香烛气味，我都要辨不清前路方向。
萧商羽跟在我身旁令我的心稍安，他在我耳边低语：“是刍灵纸人。”
虚空妄地的异状，难用常理解释。
我凑近他的耳边，低语道：“恐怕是寄生灵将我们带进来的，我与他在大同府交过手，这是他的气息。如今它将我们困在其中，定是想夺我们性命。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显得毫无因果逻辑，很是诡异。”
萧商羽的耳根渐渐泛红，沙哑着嗓音：“这里是虚空妄地，由妄念形成，无数的妄念会在此地生根发芽，结成参天大树。自然是因果错乱，妄念纷飞。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生路，否则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沉吟片刻。
这套路我熟啊。
我又凑近他的脖颈边，气息如兰低语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里就像是我们陪着可贞演戏那次……那样找到生路？”
（备注：《卷一：人间道》中的八尾狐，历劫飞升九尾狐失败的妖魂，认兰裕为姐姐。）
萧商羽毕竟还是肉体凡胎，进入虚妄之地后心中的妄念尤胜过往，根本难以自持。眼见着青懿与自己这般亲昵，小腹下又渐渐燃起了一团火苗，将他的理智烧的片甲不留。
我并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再见他的双眼已失去了焦距，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暗道一声对不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用力抽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神从迷茫到清明，仅仅几瞬之间。
“此地不甚太平，商羽，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萧商羽不禁望天自问，难道我的内心真就如此龌龊不堪吗？一门心思都只想着那档子事儿吗？
“是，我们要配合每一步给出的线索，尽快找到生路离开。若我是敖钦，恐怕还会将顾星灿也拉进来，索性将你们给一锅端了。”
他的回答令我精神一振。
我的嘴角扬起残忍的笑。
“既然他要找死，我便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