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给了一个眼神，萧正烨立刻领悟到其中含义，便带着青懿与司情退出殿外。
他清了清嗓子：“关于他们俩的神位，不知娘娘是什么想法？”
在天帝看来，这一桩麻烦事的根源还是因后土娘娘而起，若非青懿由双龙簪幻化而来，他根本无所谓她的死活。
尽管他一再掩饰自己的蔑视，但冷冰冰的话语还是传递到了后土娘娘的心中。
后土娘娘一反常态，斟酌着言辞，边说边窥探天帝的神情。
“青懿与我、与地府有不可割裂的因缘，她与毓曦皆由双龙簪幻化而来。她的神位，依我看，该定在地府。”
天帝对此无甚异议，地府的神位一向都是偏低的……挺适合那小女子的。
“那依后土娘娘所言，该封哪个位子合适呢？”
后土娘娘美目一转，坦言道：“我座下罗酆六天纣绝阴天宫中仍有空缺，那里负责阴间事物，主断人间生死祸福，很是适合青懿。”
天帝听话听音，他自然明白后土娘娘是想把人留在自己的地界，未来好照看一二。
“就依娘娘。”
后土娘娘嘴角压不住的笑意，眼眸清澈皎洁又望向天帝。
“那星君的神位，你打算怎么处理？”
天帝提到他就来气，故作姿态：“他已是星君，在上神之上，不知后土娘娘有何高见？”
“既然星君在天宫的神位已经封顶，不如请他到地府轮转一番？”
萧正烨与青懿的这一番作为，天帝心中自然是有气的，简直将他的脸丢尽了。他心中也并非真正的想要替萧正烨升官。
既然如此，不如将他贬到地府一阵子，等他来日再求自己……那未来便可更好的拿捏他。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如了后土的意。
他矫揉造作了一会儿，见后土还是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不禁有些恍惚。
“你就这么……不希望他们分开吗？”
后土娘娘垂眸，半晌没说话。
就连天帝都快要松口。
也许，她可能不会再想与自己多说闲话了吧。毕竟，她已经那么久没有来见过自己了。
皇天后土，只有凡人在祈福时才会将他们排在一处。仅是这么一句吉祥话，都能令他心生欢喜。
除此以外，他们要在一起几乎别无可能。
“是，我看到他们就想到我自己。所以，你能成全我的私心吗？”
后土娘娘猛然抬眼，凝视着天帝。
他的瞳孔微缩，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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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
计蒙撑着船，将符玺与顾星灿一并捞了上来。
顾星灿伸手按了几下符玺的胸口，后者吐出一大口水来，还是没有睁眼。
“他会死吗？”
顾星灿回头望着计蒙——他前世的堂兄弟。
计蒙早已面目全非：“他回去了自然会醒，我送你们回去。”
闻言，顾星灿一屁股跌坐在船上，有些颓唐。
“磬臣，这次回去，你是不是就要杀……敖钦了？”
忘川河上空的血月一如既往，亘古不变。计蒙在这呆了三百多年，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前尘往事，今朝见青懿渡劫，又见白磬臣，刻意隐藏的记忆好似从未磨灭过一样，纷至沓来。
顾星灿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
“若是你被屠了全族、卧薪尝胆那么久……还因这场血海深仇，失去了挚爱的女人。你，还会问这个问题吗？”
他的嘴角扬起，嘲讽道：“堂哥，你都成了这副模样，怎么还如此的不通透呢？”
计蒙抬头看天，良久道：“磬臣，给他留个全尸。”
“这句话，你该与青懿说。”
……
阴间的时辰比人间长太多，以至于待符玺与顾星灿一脚从阴间跨入人间书房时，竟才过了半日。
果真如计蒙所言，符玺很快便醒了过来。
他只当是做了一场大梦，可见顾星灿的眼神后，符玺皱眉：“那竟不是梦……？”
顾星灿经此一场，心境已全然不同。
“符玺，青懿已飞升化龙，不知何时再会与我们相见。萧商羽为护她又替她挡了雷劫，恐怕也凶多吉少。”
符玺的梦中恍惚是见过这些画面的，懵懂的点了点头。
“符玺，我要你帮我。”顾星灿言辞诚恳道，“我已想起了所有事情。”
符玺深知，能操控烛龙宫灯的自然并非等闲。
“小顾，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
他自然愿意鼎力相助挚友。
顾星灿斟酌了一下，随即开口：“送我去南海。”
符玺心口一滞，急忙道：“顾星灿你疯了？！你如今是凡人，若入南海，你必死无疑！”
“我怕青懿会赶在我之前，那我……”
符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曾那么喜欢她，竟然连这点都想不通？”
顾星灿茫然的望着好友，不再做声。
“她一旦封神，定会去寻仇。那最大的仇家，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定会放在最后。你可知她还有哪些仇家？稍小一点的？”
符玺随口不经意的一问。
顾星灿却拍案而起！
“糟了！孟姜！”
符玺又两眼发直：“孟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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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蒙前脚送走顾星灿和符玺，后脚就在孟庄门口遇见了青懿。
他的目光移到青懿的冰刃上，艰难的开口。
“懿儿，你终于做到了。是不是……就快要……封神了？”
我见到他一身伤痕，冷冰冰的开口。
“计蒙哥哥，你留着这一身伤痕，是为了做给我看……还是为了牢记你要摆脱敖钦的代价与……决心？”
仙人身上的伤痕自然是可以幻化消失的，都怪我太轻信。
“都有。”
我随手耍了一个花刀，缓步走近。
“孟姜在南海对我动了私刑，将我的尾鳞几乎拔尽。一剑穿魂剑，害得我差点神魂泯灭。今日，我便是要讨这两笔债来的。”
计蒙没有让开，反而低声对我道。
“我为你守了三百年的真身，与南海决裂削肉还父、剔骨还母，还冒死替你取来了烛龙宫灯……这种种难道还不足以泯灭你的怒意吗？”
我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你做这些，是寄希望于感动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计蒙抬起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情绪激动道。
“就算不是你……磬臣也会取他性命……我拦不住你们……可孟姜也是我的表妹啊……难道真的要我看着你将我的家人们一个个全部诛杀殆尽吗？”
我毫不掩饰的冷笑起来。
“你的家人？我看你是彻底昏头了。让我来给你掰扯掰扯。”
“你的父亲敖钦残害无辜、与西王母私相授受、抢夺白磬臣的王位、逼死毓曦又逼迫我上天宫鸠占鹊巢。”
“你的母亲泉瑶，推波助澜，差使寄生灵屡次夺我皮囊，要置我于死地。”
“你的表妹孟姜，三番四次将我踏入濒死境地。他们还对你青梅竹马的恋人明歌下手，诛杀她的全族。”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忘了吗？”
我越说越凶厉，逐渐向他逼近。他的脚步微颤逐渐后退，眼圈发红。
“计蒙哥哥，有时候过于懦弱也是一种罪。”
冰刃直指他。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