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然明暗交错起来，有浅色晨曦从浓黑的乌云内透出一丝光亮。
难道是烛龙大人睁开了眼睛？！
萧正烨立在洞口处遥望远处，隐约见到内里躺着一个人。
“敖钦来了吗？”
我连忙上前询问，走近一看，果然地上躺着的是白磬臣。
他身上血迹斑斑，那是拔鳞以后留下的伤痕，一时之间消散不去。
“他来了，只是又被烛龙大人给挡了回去。青懿，烛龙大人的神魂已尽，就算将敖钦的身体留给他，也是枉然。”
他想劝我趁此机会离开，便可趁机将敖钦永远囚于此处。
我的目光却落在昏迷不醒的白磬臣脸上，承诺已然说出口，又如何能收回？
“这根鞭子是白磬臣拔鳞所造，其中蕴含他的精魄。我携此鞭如同身负他的神力……更何况，将敖钦引来并非只为囚禁他，更是要日夜折磨他，让他永世不可超生！”
“说得好！”
我的话音刚落，一阵烟雾汇聚成子献的模样，她一脸赞同。
“星君，就劳烦您在此稍候。青懿，我们走。”
萧正烨叹息了一口气，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喃喃自语。
“此幻境由执念而造，你们的执念犹在，幻境将永世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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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大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睁开双眼，将敖钦瞬移至他的眼前。
在烛龙幻境中，自然是以他为尊。
亲眼再次见到兄长化作磐石屹立在敖钦的身前，那种震撼与惶恐再次席卷而来。
“敖钦，本以为此生我们不会再见。”
“可你终究又来到我的面前，就证明你又一次食言了，你竟连磬臣都不愿意放过。”
那双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敖钦，令他后背寒意森森、毛骨悚然。
敖钦很清楚兄长的实力，即便千百年来他已化作这副鬼样子，但他依旧不是他的对手——这也就是他恐惧青懿的真正原因——一旦青懿爆发出真实武力，他绝不是她的对手。
他在兄长面前不需要任何伪装。
“那小子如果只是乖乖做我的臣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可他妄图颠覆我的王位……哥哥，你说叫我如何能容？”
烛龙大人微微摇头，碎小石子自他身上抖落下来。
“当日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赴死……磬臣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南海，恐怕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
当子献与我赶到时，见到的便是烛龙大人高高直起庞大的身子与敖钦缠斗的画面。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烛龙大人意识到我们的侵入，他旋身间又化作山体，静候我们出招。
子献双掌各汇聚着赤红旋涡，踏云而上。
四目相对。
她平静如斯的眼眸，预示着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敖钦在她的攻击下节节退败。
他不是铁人，这场四对一的车轮大战终究还是消耗了他的神魂。
他以为曾经的恋人还会有什么要对他控诉的。
可惜，他错了。
子献一句话都没有，唯有招招杀机。
当她旋身时，敖钦已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正当我以为子献会直接了结他的时候，她从我身前闪开，示意我上前。
“青懿，你应该有话要与这老东西说吧。”
我握紧手中这根鞭子，缓步上前，身旁的一切在这时都显得那么缥缈。
敖钦很是狼狈。
终究，他还是跪在了我们的跟前。
抬手一鞭子将他支撑着的那条腿抽断，他失去支撑猛然匍匐倒地。
“自从被你抓去南海，每一步我都身不由己。白磬臣、绿姝、明歌、玉阑、计蒙、毓曦、烛龙大人……你为了权欲，已经害了太多的人。”
我单膝跪地，冷漠的俯视他。
敖钦张口呸出一口血：“成王败寇，何须多言。”
他狞笑着嘲讽道：“你原本只不过是白磬臣的蛟妾，如今摇身一变化作龙女还得到了星君的青睐，真是一朝麻雀变凤凰啊。”
我同样笑着，用鞭柄抬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清晰的回道。
“是啊，这可要多亏你的半生神力了。”
“父亲大人。”
敖钦双眼血红，额头青筋暴起，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待我起身让开，烛龙大人已在晨曦中化作人形，身姿似仙。
“烛龙幻境由执念所生，最初便由南海当年大战后死去的水族众生，于幽冥改道后不愿迁居地府，留于此处，日日夜夜被执念侵蚀，于是化作饿鬼道众生……”
“饿鬼道遍布六界之中，杀不死、也活不了。”
“敖钦，你以为你杀得了这么多的恶鬼，很快他们又如野草一般……执念一旦生起便会生生不息。”
烛龙大人低垂眉眼：“这么多年，我将自己束缚在此，不仅是赎罪，也是替钦臣守着。今日，我总算可以安心离去。”
“去追寻我逝去的妻儿。”
我的眼中一酸，不由出言道：“烛龙大人……那白磬臣呢？”
他微微侧目：“南海……是他的责任，他必须完成他的使命。就如同我，也完成了我的使命。”
烛龙大人抬头向上，身姿渐渐透明，化作朝露，消散而去。
子献惊呼道：“快看！”
目光挪至敖钦——
我们俩疾速往后退去，只见敖钦显出应龙法相化作了山峦。
他仅剩一颗龙头能左右转动，惊恐无比的尖叫道：“不！为什么！我不要留在这里！”
时至今日，就算敖钦再不愿承认，他也已经输了。
如同那日与白磬臣在殿内打的赌，一切的变数都来自青懿——那个他们本以为可以肆意玩弄于股掌中的小小蛟妾。
“青懿，你无需再替他编织任何梦境。”
萧正烨扶着白磬臣从后而来，面容严肃道：“他已如活在地狱里。”
白磬臣一脸惨白，没有做声。
“烛龙大人已经走了。”子献出言提醒。
大仇得报后的欣喜与空荡荡的心间交织，最后荟萃成一颗颗珠泪自眼角留下。
天色逐渐大亮。
……
随着一道刺目的金光闪过，众人又回到了龙王殿内。
龟丞相连跑带爬的抓住白磬臣的裙角：“白公子，老奴不是在做梦吧！？您终于回来了！”
当大家都诧异他这般作为时，才发现他手中还捧着一卷诏书——那是敖钦留下的“罪己诏”。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将南海留给了白磬臣。
他的打算是若杀不死这个侄子那便会死于白磬臣之手，即便如此南海也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白磬臣将龟丞相扶起，好生安抚一番，他还有好多后续需要龟丞相协助处理。
“青儿，你愿意留下来吗？”
见我萌生去意，白磬臣对着我的背影问道。
萧正烨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心口。
白磬臣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恳求道：“在镜湖下，有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不去看一看吗？”
我笑着摇摇头：“我说要将南海还给你，我做到了。那你曾说的‘我不该来见你’，是不是也不应该食言呢？”
白磬臣并不死心、纠缠道：“青儿，即使你不留下来，日后我们仍有相见的时刻。你定会改变心意。”
当时的我，并没有把他的这句话当真，于是摆摆手不以为然就与萧正烨旋身回了天宫。
子献倒是留在南海休养生息了一阵，听说直把一众水族折磨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