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厉害人物,凌凌一向圆滑,这回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她最近闹得满城不消停,我猜是她相好家里头的正室夫人教训她来了。”
两人小声议论着,刚一上来,就看到两个人影搂抱在一起。
她们笑着打趣着:“呦,这么迫不及待抱在一块,是哪对野鸳鸯?”
等二人看清了那男子玉质金相的仪容,止不住惊呼。
“这公子可真俊,抱着的可是咱们楼里的姑娘?是谁这么好命?”
“看着打扮不像,咱们楼中可没有穿的这么素的。”
两人一边说,还要走近细看。
纪青梧耳朵烧得慌,见皇帝不动步,手臂还搂着她的腰不松手,也不觉被冒犯。
她主动挽着他的大手,握上他修长的指骨。
“我们走。”
纪青梧起了逃跑的念头,没空细思皇帝同不同意,就拽着他开始奔跑。
“呀!那对野鸳鸯跑了......”
身后传来阵阵嬉笑声。
幸好,两香阁的楼上双侧都有阶梯,纪青梧就这么拉着他,一路狂奔至楼外。
一出门,她便急忙把交握的手撒开,像是烫手一般急。
武肃帝怅然若失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片刻前,那只如绸缎般温润细腻的女子之手,还紧握在他的掌心。
他说道:“慌什么,怕被她们瞧见?”
纪青梧一路小跑,容色晶莹如玉,就如新月生晕。
她道:“要是她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还得解释,太过麻烦。”
武肃帝盯着她,启唇道:“我们是何关系,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让她们离开便是。”
话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他适才还没有抱够......
纪青梧猛然醒悟,皇帝行事无须跟任何人解释,这才是真正的但凭心意,随心所欲。
向来都是别人主动避忌,哪有他回避的道理。
日头已然西沉。
纪青梧望着天色,急道:“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去接啾啾,先走了。”
却又被他扯住了手。
武肃帝好笑道:“一道去。”
她差点又忘了,他与她不仅是同路,她要去的地方,就在他的凤凰宫之内。
*
等纪青梧到了上书房门口时,只见门仍紧闭着,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夫子还没有下课。
只是看着天色,她应该是晚到了一阵子,以往这时候,啾啾都已到家。
没过多久,乔老大人手执一卷《四书集注》缓步而出。
纪青梧含笑行礼:“外祖父安好。”
乔勐翰抚着斑白的长髯,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小五,难得见你亲自来接啾啾。”
纪青梧微微低头,略显惭愧。
她没来过几次,主要是因为这上书房离皇帝处理政事的勤政殿太近。
每次过来,都会被眼尖的李渝宗叫过去,她已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起初是担心身份暴露,为避开武肃帝,她将接送啾啾的任务交给了李嬷嬷。
但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更何况,啾啾已然和皇帝私下接触了许多次,竟还私相授受“聘礼”,为了防止闺女被同化策反,她得严加盯防。
乔老大人道:“只是啾啾现在还不能走。”
纪青梧讶异地问:“为什么?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乔勐翰把手中的书籍展开,道:“那倒是没有。”
“皇上关注学子们课业,这几日正是学到儒学经典的关键之处,除了元珩殿下外,其他学子若想下课,要抽背功课合格后才可以归家。”
这上书房的课业真不好做,还要背书考核后才能下学。
纪青梧关心地问道:“那为何要把元珩排除在外?”她担心这种特别对待,会让元珩受到同窗们的排挤。
只见乔勐翰这个太子太傅得意地道:“元珩殿下一年前便会背了,背的滚瓜烂熟,他根本不需要抽查。”
纪青梧放下心来,转而操心另一个,又道:“可是啾啾今日被抽选到了背书?”
“这孩子。”乔老大人皱着眉头,叹道:“她签运不好,次次都能抽到她。”
纪青梧心中暗自腹诽,这是什么命中率啊……
她心中隐隐觉得背后有猫腻。
“外祖父,您就没怀疑过有内幕,为何每次啾啾都会被抽中,不觉得这太过凑巧了吗?”
乔勐翰慢声道:“每日都是御前伺候的李公公亲自过来监督,但抓阄的纸条都是我亲自抓的,每次都偏偏抓中她。”
纪青梧抿了抿唇,已有所猜测,必定是李渝宗暗中动了手脚。
“巧,也是天意使然,谁让你给小丫头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个名字有何不妥?”纪青梧不解。
乔勐翰神色不满道:“叫什么啾啾,抓阄的时候,把把被揪住。”
纪青梧:......真是名字的原因么。
乔老大人叮嘱道:“你赶紧给孩子起个正经的大名,对了,她爹姓什么,我闲时可以帮你想几个。”
纪青梧:......
乔老大人:“怎么不说话?”
纪青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啾啾已经有大名,就不用劳烦外祖父。”
“有大名为何不用?以后让小丫头用大名。”
才高八斗,平日都是旁人求着他赐名,却被外孙女干脆拒绝的乔老大人,板着脸甩着袖子离开。
啾啾从上书房蹦蹦跳跳地出来时,李渝宗也从勤政殿小步快走了过来。
两人同时抵达纪青梧的身前。
啾啾伸出小胳膊,拉着她的手,欢喜地喊道:“阿娘!”
李渝宗笑得像颗发皱的核桃,见到纪青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纪小姐,圣上正在殿内,您二位快过去吧。”
纪青梧本想说自己在这处等着就好,但啾啾若是又和皇帝混在一处,她特意来接的功夫不就白费。
勤政殿,朱门大开。
像是在迎这对母女进来。
纪青梧踏进殿内的砖石,就见到换了身衣袍的皇帝,端坐在案前,手执一卷书册在凝神细看。
她定定地看着他。
只见他身着银白绣金龙纹样的圆领长袍,腰间束以竹叶青色的腰带,宛如金龙蜿蜒盘卧于翠竹之下,透出一股清朗不凡之气。
纪青梧只觉得移不开眼。
李渝宗轻咳了几声,才使她回过神来。
纪青梧忙行礼问安,啾啾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