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纪五?”
背对着卫老夫人的纪青梧,唇边扬起了笑。
等到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收起。
她抚弄着鬓边垂下来的发丝,扭捏地道:“晚辈见过老夫人。”
卫老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这样年轻鲜艳的脸,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怪乎孙儿会想求娶。
老太太本以为,无人能比得上她们家中荔如的容貌,看来还是人外有人。
但娶妻娶贤,卫廷是家里孙辈中的老大,娶回家的媳妇就是孙长媳,更是将军夫人,岂能如此草率。
卫老夫人本来还相信孙儿的眼光。
就算她是纪家的姑娘,嫁进卫氏,就是卫家的人,以后慢慢调教便是。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纪五往那一站,就是勾引男人的狐媚相,还真叫她失望至极。
纪青梧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
热情地道:“老夫人已经礼完佛了?可是要回家,不如我们一道。”
说着话,还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挽上老太太的胳膊。
潘嬷嬷立马隔开了纪青梧。
卫老夫人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心中更为嫌恶。
但再怎么说,纪青梧也是纪家的女儿,轮不到她来管束。
既然从今往后,这姑娘和卫家不会有关系,她也不想浪费太多口舌,没有理会她的出格举动。
潘嬷嬷冷着脸道:“纪姑娘,请让让路,我们家老夫人要回府。”
纪青梧没从老太太口中得到一句准话,她还是不放心。
目光微动地道:“好,老夫人慢走,有空可以来纪家坐坐。”
卫氏之人听到她这句话,脸色都不太好。
纪家与卫家从未来往过,除了皇家的宴请推脱不开,此外的宴会,两家的老夫人绝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席面。
纪青梧这话,听在她们耳中,就成了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卫老夫人陷下去的眼窝深邃,眼神锐利地道:“我与纪五姑娘是头一次相见,但老身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纪青梧听后,抿了抿唇,面上出现哀伤之色,几欲掉下眼泪来。
兰芝贴心地递上一条帕子,她接过来后,表情顿了顿,但很快就泪水涟涟,眼圈红透,看着甚为可怜。
纪青梧悲伤道:“老夫人说得可不算数,我和您一定还可以再见的,卫将军他说过要娶我的!”
卫氏一族的年轻姑娘沉不住气,愤愤不平地道:“大哥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他才不会娶你这种人当我的嫂子,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很想“死心”的纪青梧,期期艾艾地望向卫老夫人。
“老身在卫家,还没有说了不算的时候,只要卫廷认我这个祖母,就不会娶你。”
纪青梧双目红肿,但是眸光像水洗过一样,越来越亮。
她和兰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一家老老少少离开寒山寺。
过了一会儿,纪青梧转头,两根手指捏住帕子,嫌弃地把它丢到兰芝怀中。
她一言难尽地问道:“怎么连你都开始自由发挥上了?”
适才,兰芝递给自己的帕子上,加了刺目的香料,她一拿在手中,眼睛就立刻被辣的自动流泪。
婢女怯怯地道:“五小姐,我就是担心你哭不出来,或者哭得太假,最后被她们识破。”
纪青梧的眸子还红着,她道:“怀疑什么也不用怀疑这个,你家小姐,有两大擅长之事,医术是其一,另一个专长,就是哭。”
各种哭法,任她选择,就没有过失手之时。
*
寒山寺热闹过一阵儿。
金銮殿上的早朝,同样热闹着。
龙椅之上的武肃帝延续着昨日的好心情,神情更为放松,长腿分开,坐姿随意。
司天监的官员站出列,表情凝重:“启奏陛下,微臣近日夜观星象,发现异常之处。”
星象异常,可牵扯国运,是重要之事。
武肃帝沉声问道:“有何异常?”
司天监的高敏达恭敬道:“皇上,出现荧惑守心之象,据微臣推演,此天象将不利于皇嗣。”
众臣开始小声的议论。
皇上的子嗣只有一个独苗,若是天象不利于皇嗣,岂不就要绝嗣了?
爱躲闲的陆倦主动站了出来,目不斜视地道:“这星象竟如此严重?高大人莫不是危言耸听。”
面对陆倦的质疑,高敏达大声答道:“这几日,荧惑留在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区域徘徊不去,绝非吉兆。”
陆倦沉吟片刻:“如真有此天象,确实该注意,圣上当今只得了一位皇子,在皇嗣之事上绝不能出问题。”
他斜了一眼与他并肩的高敏达:“请问高大人,该如何化解?”
站在前排的卫廷,对这星象之说并不感兴趣。
他旁观着陆倦和高敏达一唱一和,不知这两人今天要唱什么戏。
武肃帝也一直未说话,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在殿中言语。
高敏达继续道:“天地日月星辰等万物皆是气,轻清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微臣结合天象,还发现了出现异常的根本原因。”
武肃帝开口道:“是何原因?”
高敏达言辞切切地道:“地动阴有余,天裂阳不足,城南方向阳气太盛,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臣认为,是众武将求娶之事,对皇室子息造成了危害。”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卫廷微微低着头,终于抬了起来。
原来这么一大堆铺垫,正是为了前日之事。
本以为昨日皇帝没有提起,这事情就这么揭过去。
全临安都知晓纪家五小姐对自己有情,且还育有一女,只要磨得纪家同意,这婚事便能继续。
没料到,却在天象一事上,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陆倦道:“微臣以为,高大人所言很有道理,城南角落最大的官邸就是纪家,十多余人求娶纪氏女,且皆为武将,可谓是阳气极盛的表现。”
他语重心长地道:“还请各位大人,切莫因着求娶之事,危害皇嗣,令北黎江山社稷不稳,当臣子的,必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且放下。”
谁要是还执着求娶纪青梧,就是动摇北黎根基。
任何人都不能承担此等大罪,包括镇北将军卫廷。
武肃帝轻叹道:“既是如此,天象所归,各位爱卿,还请割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