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两人离开，然而在他俩离开不过两分钟，从另一侧的小路又缓慢走过来一人。那人戴着眼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直到被灵堂的烛光笼罩才松了口气。
女人的哭声渐渐停止，眼镜男心里有些不安，想要离开又舍不得此地带来的安全感，一时间踌躇着没有立刻离开。
刺耳的锣鼓声慢慢停下，灵堂内木讷的男人们缓缓垂下眼眸，神情悲悯的看向地上的女人，那意思就像在说：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眼镜男似有所动，弯腰赔了个小脸，小声道歉：“大姐，不好意思打扰了。”
女人身体动了动，像是伤心过度，身体摇摇欲坠往地上扑过去。眼镜男慌了一下，下意识冲过去将女人接住。
“谢谢你啊，年轻人。”
这是女人的声音，眼镜男腼腆的笑了笑，目光看向女人，张了张嘴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已经腐朽了一半的脸颊像是被人捣过一样，猩红的肌肉组织掺着点点黑星，另一半完好的面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她双目已经被人剜掉，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
竖起腐烂到已见白骨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那节手指焦黑不停掉着碎屑。她的嘴唇明明没动，喉咙里又重新发出女人伤心的哭泣声，刺耳的锣鼓声也重新出现。
另一边，元绛似有所觉的朝着灵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
元绛皱了皱眉，“没什么”刚刚那女人的哭声似乎消失过？他有些不确定，离得太远了哭声不太真切。
此时已是半夜，除了摆设灵堂这一家大部分都在睡觉。两人好不容易在村尾找到还点着火烛的一家，那男人看见他俩跟见了鬼似的。
“你们从哪里来的？赶紧走。”
说着那屋里的男人上来就开始推搡他们，元绛打掉对方伸过来的手。
“我警告你，把你的手拿开。”
他话说的不客气，男人干裂粗糙的手顿了一下，怒急了在元绛身上狠狠推了一把，“赶紧滚”元绛被他推了个趔趄，干脆顺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楚翎趁机将屋内看了一遍，泥土垒成的墙壁，屋里有烟熏过的痕迹，黄土墙已经发黑。
堂屋中间摆着一张四角桌子，两条凳子上下放着。房屋顶上横着放了许多粗木，靠墙的位置垂下来一些稻草编织的麻绳，麻绳下挂着他们平时需要用到的农具，簸箕镰刀等等。
一根老旧的电线从墙孔外钻进来，拉到屋子中央被固定住的，末端坠着一颗灯泡。那灯泡比拳头还要小一些，可惜没点亮，照明的是放在角落里的烛火。
男人的动作极其粗鲁，嗓门足够周围的人听清。然而房间内那女主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背对着他们一直坐在桌边，身体枯瘦看着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将他们推离他家范围，男人凶神恶煞的警告道：“赶紧走，我们村不欢迎外人。”
说完剜了元绛一眼，转身回了屋，并将房门紧紧关上。不消片刻，里面的灯也彻底熄灭。
“看到了什么？”
元绛刚刚一直在与男人纠缠，为的就是方便楚翎获得更多线索。楚翎皱着眉，有些不确定算不算线索。
还未开口，一道男声突然传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俩不会是偷偷跟着我们来的吧？”
男人正是茂哥，灵灵怯怯的跟着他，见到楚翎两人，低着头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刚刚一路沿着小路过来，看见这边亮着灯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楚翎和元绛会先他们一步到达这里。
要说跟，也像是他们跟着才对。
见两人没说话，茂哥不依不饶继续道：“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不会是什么也没问到吧？”
他有些埋怨，整个村子亮灯的没几户，除了那摆设灵堂的一家，兴许就只有这一家如今人还醒着。没想到这就被楚翎他们抢了先，也不知道问出些什么没有。
元绛抱着双臂一脸阴沉，大有他再多说一句就要上去揍人的架势。
楚翎叹了口气，将元绛护在身后，指着并未闭紧的房门，“里面的人还没有睡，你们可以敲门再问问。”此地状况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茂哥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大门的方向，那里果然留了一条缝隙。月色照在木门上，那条漆黑的缝隙异常明显。
茂哥咽了口唾沫，脊背突然有些发凉。
他感觉那门后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想要上前敲门的想法就此打住。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也不再继续跟楚翎他们纠缠，“人都睡了还要我去敲门？走了走了。”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这比远远看见的灵堂还要恐怖。
灵灵看了两人一眼，嘴唇微动小声说了句什么，而后跟着茂哥一起离开。
元绛挖了挖耳朵，“她说了什么？”他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看错了，现在毕竟不是白天，看错的可能性很大。
楚翎摇了摇头：“不知道。”
对方嘴唇确实动了，但是声音确实没有传入他们耳中。要么是对方本身声音就小，要么就是什么东西不想让他们听见。
远处黑压压的树林飒飒响，风穿过树林朝着他们吹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楚翎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吓人，走走走。”
他哆哆嗦嗦，声音都有些磕巴。元绛眉梢一挑，看了远处的树林一眼。林子连接着村子后山，楚翎看着的方向只有那一片树林，剩下的都是田埂。
“要不过去看看？”
“你有病？”
楚翎拽着他，嘴里嚷嚷着害怕，脚倒是挺无所畏惧。
这树林离得近了倒是不如远处看着渗人，前面的草坡像是一块被挖下去的墓碑，草坡上去才是树林。
这一片应是经常有人来，野草并不旺盛，灌木丛都被踩踏下去。两人一人拿了根木棍，驱赶草丛里的蛇虫鼠蚁。
“你带火了吗？”
“没有”元绛摇了摇头，意识到楚翎根本看不见，伸手将对方的手扣在自己手心。十指紧扣，掌心有些滑腻，那是楚翎掌心的汗水。
黑暗中他目光盈盈溢满笑意，这人看来是真害怕。
“下次记得把火带上。”
“嗯”
掌心传递过来的心跳驱散不少恐惧，这感觉挺不错。栖息在树上的野鸟看不下去两人腻歪，扇着翅膀往树林深处飞。
整片树林都不大，就算他们从山脚一路走上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倒是因为惊扰了蚊虫，出来时胳膊大腿被叮了无数的包。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路过他们刚进来时的村口，在那里碰见了另外一个黑衣服女生。那姑娘胆子不小，一个人等在那里，看见他俩立刻奔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要交换线索吗？”生怕楚翎他们拒绝，她指着自己去过的方向，“村长家在那边，我在路上碰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