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
自从她怀孕以后,裴词安是半分酒气也不肯让她沾染的,如今被浓浓的酒气包裹住,陆舒容一时间有些受不住。
虽然他不似别的男人那般身上都是酒臭味,可陆舒容依然被浓重的酒气熏红了眼,忍不住捂着鼻子。
“你别这样……”
急急的躲开好像梦游似的欲吻住她的裴词安,陆舒容赶忙撇过头去,捂住嘴,努力的止住胃里的翻涌。
裴词安一怔,红着眼眶儿,蹲在陆舒容身前,好似恢复了几分清明,又好似还醉着。
“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惹岁岁生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岁岁你告诉我,我改!我一定改!”
看着几乎哀求的裴词安,陆舒容难得的克制不住情绪,豆大的泪珠砸在她的衣裙上,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唇瓣却不住的发颤,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儿,只能使劲儿的摇头。
裴词安亦眼中含泪,紧紧抓着陆舒容的肩膀,“我又惹你伤心了,对不起,我总是惹你伤心。”
心疼的抹去她脸上越流越多的泪,不由分说的再次将她抱个满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岁岁,我、我……”
努力想了许久,却说不出一句合时宜的话,只能近乎祈求的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我性子冷硬凉薄,不会像三弟那样小意温柔,讨女子欢心,但是我会改,我会学。”
裴词安将脸埋入陆舒容颈间,她的颈上瞬间被一片冰凉的湿润覆盖。
“岁岁,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我好不容易才知道我是爱你的,别放弃我好不好,求求你,别不要我!”
“淮之……”
陆舒容忍不住环住裴词安,依靠在他肩头小声啜泣了起来。
裴词安却是大喜,“你叫我‘淮之’了,你叫我‘淮之’了,岁岁不生气了,岁岁不会不要我了对不对!”
惊喜得如同孩童一般,裴词安拥紧了陆舒容,“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陆舒容怔怔的看着裴词安,她见过他的冷傲自持、见过他的清风霁月,甚至见过他不近人情的狠厉,可何时见过这样的他……
即便是心肠如铁,如今也被炼化了几分。
可是……她也想回家啊!
她真正的家!
“淮之,我累了。”
“好,好,我们这就休息,这就休息。”裴词安急忙扶着陆舒容躺下,脚步一轻一重的自顾自重新换了寝衣。
虽然仍是遮不住酒味,只是这一次陆舒容并未如上一次那般欲将他赶走,而是乖乖的任他搂着,任他将掌心覆在自己小山一样的肚子上。
昏黄的烛光摇曳,还不到片刻,就听见裴词安沉沉的呼吸声。
陆舒容抚着裴词安的发鬓,忍不住一叹。
其实若能笑着说再见,那是最好不过了的,可是……
不觉又看了眼裴词安,这人好像不行呢。
“淮之,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不怨。只愿不要将这样的怨恨放到我们的孩子身上。”
一边说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任由心中的那一份不忍在梦中生根发芽。
……
隔日,裴词安并未如往日一般早起,而是同她一起睡到了晌午。
当陆舒容睁开眼睛的时候,裴词安已经沐浴完毕。
“我昨日喝了酒,冒犯了容儿是不是?”
知道她讨厌酒味,可昨日自己也不知喝了多少,后来竟没了多少记忆,只知道自己完全克制不住的跑到她这儿来。
今日一醒便急急的跑去沐浴,唯恐再惹恼了她。
但偶尔也能想起昨日的一些片段,至少想起容儿唤他“淮之”来着,这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开始好转?
裴词安小心翼翼的扶着陆舒容下床,一边取来件宽大的衣裙照顾她换上,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只见陆舒容神色淡淡,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昨晚她的柔声细语竟像是梦一般。
“夫君既然知道妾身不喜酒气,今后便该克制些。”陆舒容极快的扫了眼裴词安,面色微冷,“想来是夫君后宅单薄,无处可去。”
“我……”裴词安有些恍惚的打断陆舒容的话,却忘了掩住嗓中的难堪,“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就不陪你用早膳了。”
陆舒容看着他狼狈的几乎是逃出去身影,眸中一空,忽然就流下泪来。
即便如此不快,但裴词安每日仍逼着自己来陆舒容房中,她对他视若无睹也好,横眉冷脸也罢,只要不将他赶出去,他都受得住。
甚至还挑了好几个美婢往他跟前送,不过裴词安并未如往日那般勃然,而是安静的打发了出去。
面对这样的裴词安,陆舒容犯了难。
他向来是那样自傲的人,怎能屡屡承下这些?难道不应该冲她大发雷霆?
陆舒容不明白。
可两人好像较上劲儿了一样,一个拼了命了对她好,一个拼了命的词严厉色,冷脸以对,可换来的总是裴词安的眉眼温和,喜怒不惊。
终于有一日,还是陆舒容先绷不住了。
“裴词安你不要脸面了是不是?我都说过了不要你照顾!”
“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裴词安见着陆舒容怒气冲冲,急忙放下霜儿刚端进来的汤羹,两步上前抱住陆舒容哄着,“在自己娘子面前,脸面这玩意儿又值几两银子?”
这话听得陆舒容浑身一震,不觉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裴词安却好似毫无所觉,拉着陆舒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容儿若有气,可千万别憋着,冲我身上发。”
“你……”陆舒容一把甩开裴词安的手,裴词安亦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一边小心的护着她的身子,“你简直……”
“容儿?你怎么了容儿?”
看着陆舒容面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裴词安急忙抱住陆舒容将她放在床上,“是不是要生了?”
陆舒容紧张的抓着裴词安的袖子,点了点头。
“不怕、不怕啊!”几乎是颤抖的为她盖上被子,立刻扬声道:“来人,快找稳婆!女医呢!”
女医就住在离主院最近的一间小院里,听到了动静很快便赶了来。
寒生早就定好了沁州最好的稳婆,只是谁都没想到,陆舒容发动的日子比预计的早了大半个月。
尽管寒生驾车接了一个稳婆来,可另一个还在帮别人接生。
将稳婆送到府中后,寒生也只能驾着马车,心急如焚的等在门外,直到一声婴孩的哭声隐约传来,寒生才顾不得礼仪拽着稳婆上了马车,“婆婆,求您快些吧!”
因着有了一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霜儿和瑾儿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裴词安坐在床边,紧握着陆舒容的手,看着她疼得满头大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扯着一般不能呼吸。
“岁岁不怕,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霜儿和瑾儿连番劝过,可裴词安就是不肯离开,执意要陪伴在侧。
“还请大人出去,您这样夫人是生不了孩子的。”
稳婆毕竟经验老到,即便是面对裴词安,也还是老神在在。
“妇人生子何其凶险狼狈,夫人一边生着孩子,一边还得担心被您看见她狼狈的样子,您让夫人以后如何自处?您这不是将夫人往鬼门关里送?”
裴词安听罢,一愣,拱手深深一拜,但哪有为官者向平头老百姓行礼的?
吓得屋内人皆是一惊。
“还请您定要保我妻无恙!”
“淮……之……”
陆舒容忍着剧痛,看着九十度拱手一礼的裴词安,喉咙好像被紧紧捏住一样。
突然,脑海中一道电子音响起:
【请宿主做好脱离准备!】
陆舒容收回了目光,尚未来得及叹息,就被一阵忽然袭来的剧痛夺去了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