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曹之弦在叶真相回来那刻起，心思就被完全勾走了，他率先喊停，抬手用护腕擦汗，瞥到姜南西时眉头不悦皱起。
“小姜？你怎么也来啦！”王白锡从箱子里拿出瓶矿泉水，又多拿了瓶顺势扔给曹之弦。
“路过。”小少爷依旧挎着脸慵懒回应。
“哦好吧，恰好到点了再坐十分钟就回宿舍。”对于这个冷漠后辈他早就习以为常，相比初识时的闭口不谈，现在能有反应可以说是进步飞快。
球队之间的气氛很不错，一群大老爷们有说有笑走回宿舍楼，曹之弦依旧按照惯例将叶真相送到门口，身旁王白锡忍不住调侃，“老曹，你当男朋友还真有安全感啊。”
“也得有人领情才能当啊。”
他弯身用鼻尖碰了下叶真相的，轻声说:“对吧小叶？”
曹之弦要有小动作时表情会变换。眉宇紧皱，锐利双眼微微眯起，紧连着面部肌肉和嘴角的抽动笑意会荡漾在整张脸上，戏谑意味很重。
并非他刻意去了解，实在是被捉弄的次数太多，但这家伙现在一反常态收起笑容，认真而虔诚的望着他时，叶真相感觉脑瓜子里嗡嗡作响。
“靠！老叶被吓傻了。”王白锡晃了晃叶真相，见仍没反应后伸手狠掐他的脸，“叶真相！”
“疼疼疼！”
“还知道疼，回来洗澡啦！”
在被王白锡拉入寝室即将关门时，叶真相看见曹之弦对他做出无声的‘晚安’嘴型。
今天的睡眠比以往要好许多，起床看时间发现闹铃还有半个钟左右才响，叶真相蹑手蹑脚下床，走进浴室正好撞见同样早起洗漱的夏明白。
“学长，吵醒你了吗？”他扎着小辫子，嘴里还叼着条牙刷诧异的看向叶真相。
“没有，睡醒啦。”
“嗯。”夏明白吐掉泡沫灌水漱口，除却去打工的日子，他的作息规律可以说是非常标准，十点睡，六点起，动作也很轻从不会影响他人，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小夏，你平时也是这个点起的吗？”
“嗯。”
叶真相不禁好奇，他有夏明白的课程表，即使当天没有早八在宿舍都找不到人影，下午才有课还起早做什么？难道去打兼职吗？
他突然想起上次去的地下拳场，触目惊心的血迹跟暴力场景萦绕脑海中，叶真相犹豫了会儿说出内心疑惑，“你要回去那吗？”
“......嗯。”
“但你的伤还没好。”
“不疼，没事。”
“没有痛觉不是你作贱身体的理由。”夏明白手腕被叶真相抓紧，刚想要抽出，但对上那双眼时，油然而生的罪恶感让他立刻停下动作。
“我和你去找兼职，小夏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地方要。”上次自己说要帮他找过，忙着考试险些忘了。
“不用。”
夏明白扭开水龙头洗脸，这两天他想了许多。发现几乎都是自己在单方面接受叶真相的好意，这种‘好’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让他感觉和对方关系很亲密，但现实很骨感，用更理性的角度去揣摩就会察觉到，叶真相只是在单方面可怜他。
“学长，你可以不要管我的事吗？”
这句话宛如一道落雷，让叶真相的心直坠谷底，他自以为和小学弟能说得上好朋友，现在看来，充其量只是爱多管闲事的前辈。
从早上来教室至今，叶真相都处于神游状态，问什么也不说，怎么逗都不笑，曹之弦还是头一次看见叶真相这副模样，他趴在桌上捏了捏对方的指关节，“小叶同志，谁惹你啦？”
叶真相摇头，下垂眼弯得比平日要低，嘴角也跟着撇落，曹之弦看得一阵心疼，昨晚回宿舍时也没不开心，难道又是赵谨华那二货惹的？
“老赵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自己待会儿就好。”
他今早就说了一句话，之后曹之弦再怎么浪费口舌也没得到回应，叶真相不开心，他就更不开心。去食堂吃饭时王白锡是除了曹之弦以外，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赵谨华倒是跟往常一样该吃该吹牛，不亦乐乎。
“诶！我跟你们说，学校外新开的那家烧烤店，超超超好吃！周末我请客怎么样！”
603和501今天拼桌吃饭，托赵谨华的福，两宿舍现在气氛爆好，谈及到请客吃饭更是升到顶点。
“哼哼！记得都要来！”在越川上班后底气十足的赵谨华骄傲的叉腰，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王白锡夹起碗里的肉丸塞到赵谨华嘴里，“祖宗，求您乖乖吃饭吧。”
“唔！”被堵嘴的赵谨华咬破肉丸，内心困惑不已，难道又无意中说错什么了？他顺着王白锡桌下手指方向看去，叶真相正面无表情往嘴里塞米饭。
“老叶！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赵谨华将自己盘里的肉菜夹起大把放他盘中，顶多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
王白锡无语地捏了捏鼻梁，他真是高估这货的脑回路，叶真相仍然没什么反应，甚至将肉菜夹回到赵谨华盘里。
“我擦！怎么不吃啊！”
“他没胃口，你吃你的。”
饭后，察觉到事态不对的赵谨华扯了下王白锡的衣袖，“老王！他怎么啦？我是不是说错话又惹他生气了......”
“不是你，老曹好像也不知道，我去找他谈谈。”王白锡将碗丢回收处后跑上前，手搭到叶真相肩膀朝曹之弦使眼色，“老叶，我们去走走吧。”
他将叶真相拉到学校后花园，坐在长木椅开始问话，“怎么了，谁又白占便宜惹你伤心？”
“我被小夏讨厌了......”
“啊？”
叶真相将今早和之前在拳场的事都全盘托出，他不喜欢对人吐露心事，王白锡例外，虽然平时贪玩，但他毕竟是三人中的年长者，潜意识里叶真相确实有把他当哥来看。
“我之前就感觉小夏不简单，但你大致结合一下他的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其实原因很显而易见。”
“显而易见？”
“小夏他是孤儿，不善于交际朋友也很少，还有份随时可能失去性命的兼职，受伤了也是遮遮掩掩自己应付。但突然有天遇见个小傻子，陪他去食堂吃饭，知道他有伤行动不便帮忙洗澡，甚至还会为他单独炖排骨汤，你换位思考一下，是不是觉得这傻子很迷人？”
“我......”从他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别种角度口述，叶真相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这个迷人的小傻子朋友很多，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而小夏呢？他不过是普通的其中之一。但怎么办好呢？他感恩小傻子，但是自己贫穷、不善言辞、连同龄人的话题都融不进去，却又不甘止步于此，所以送出了意义非凡的黑曜石，但是似乎没什么变化，久而久之了难免会悲观觉得，说不准小傻子对他的好都是出于基本礼貌和可怜呢，前思后想终于决定，不如趁这个时机将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此吧。”
叶真相惊奇王白锡竟然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讲得条理清晰，同时面对这番话又哑口无言，外套下的黑曜石被他拿出握紧。
“起初我可能确实有同情成分，但之后真的没有，而且每当看到他冲我笑时，心跳还会突然跳得很快，脸也跟着烫。”叶真相将内心藏匿已久的疑惑也说出，这个现象实在怪得很，今天既然都说了索性就全说吧。
“脸红心跳？！”刚刚还在淡定分析的王白锡瞬间感到不对劲。
“嗯，怎么回事啊？”
“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地下拳场那天吧，小夏打完带我去吃馄饨，然后笑了一下，笑得还......还挺好看的。”王白锡眼睁睁看着他那笨蛋发小，偏侧脑袋，脸蛋和耳朵唰的红了。
“老叶......你不会喜欢小夏吧！”
“当然喜欢啊。”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你俩发展为恋人那种！”
“什！什么！”叶真相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因为叶知理，即使曾经有过心仪的对象也被光速截断不愿来往，久而久之他对恋爱变得完全没有想法，王白锡的问话就像当头一棒，敲得他头晕目眩失去方向。
“我长那么帅，也没见你看我会这样啊，怎么对小夏就行？不是喜欢是什么。”他表情复杂的看了眼叶真相，暗想难道是因为管教太严，把人性取向给憋弯了吗？
“我不知道，我他妈也没谈过啊！”
“那你就想想，接吻对象如果是他会感到恶心吗？”
诧异的不仅是王白锡，连叶真相本人也无法相信自己会对小学弟有意思，他郁闷整天是觉得自己无意间做了许多让对方讨厌的事，但能牵扯到另一种情感方面，他是真的未曾想，以至于这次沟通不仅没奏效反而更严重了。
叶真相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脑子里乱成团浆糊，他坐下后曹之弦迅速贴上，左看看右看看，像只匍伏的野兽在他身旁守候。
“老曹，你有喜欢的人吗？”
“是谁？”曹之弦皱眉，千万不要告诉他难过一整天，居然是因为喜欢上某个人而苦恼。
“我问你呢，什么是谁？”
“你、喜、欢、谁？”他嗓音低沉，将话语一字一句从口中嚼出。
叶真相欲要反驳时，无意瞥见曹之弦的脸，眉头紧锁，眼神阴鸷毒利，迸射着令人心惊的寒光，他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神情，惊得叶真相瞬间定在原地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