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公交人也很多，基本都是从他们学校这出发去车站的学生，四人削尖脑袋才勉强挤入其中，好不容易上去后位置也仅剩一个。
其他人纷纷决心让给夏明白坐，但他似乎不乐意，几次想要起身被叶真相给强行摁回去。
“早餐你硬要付钱的时候我也不开心，最后不照样给了吗？才六个站很快的。”话刚说完就停了个站，叶真相指向外面，“你看，才几句话的功夫就……”
这次话还没说尽车就立马动了，叶真相一个趔趄险些往后倒，夏明白眼疾手快扣住他的腰才没事。
“谢……谢谢。”
随着上车的人愈来愈多，夏明白最后还是将位置让给更需要的人，手下意识挡放在叶真相身后以防他再摔。
这司机基本都是急刹车，叶真相几次直接撞夏明白身上，尴尬得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王白锡在旁憋笑得浑身发抖，好在有个赵谨华隔着没被看见，不然等会儿坐车要被数落了。
他撞得鼻梁生疼，夏明白身上的骨头与线条都挺突出，一顶直接撞锁骨那块去了，他腾出只手小心翼翼摸鼻梁，确认没变形后才安心叹气。
“疼吗？”
“啊？”叶真相抬眼对上目光，他今天出门有将头发绑好露出面庞，这一瞧才发现四周有不少人也纷纷看过来，基本都是朝向小学弟和身旁俩耀眼的发小。
“这，疼吗？”夏明白索性触上他的鼻梁骨，动作很轻的捏了下。
“没事啊，小问题。”他偏过脑袋脚往后腾了点，心跳声在胸腔里震耳欲聋，可脑子里却有个小人正使劲蹦跶着让他别这么自作多情，这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正常关心。
夏明白对动作察觉很敏锐，马上就注意到了叶真相避开的小动作，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下，眼神也随之沉寂，好不容易整顿平稳的思绪突然变回一团乱麻。
票是十点的，赶到车站时恰好九点半时间还很充足，王白锡发觉这俩人好像又不太对劲，兴致都出奇的低，尤其是夏明白，来到车站后眉头皱得都能夹碎核桃了。
“小夏啊，食堂一般放假不开放的，你想自己买菜回来做的话，宿舍里的东西随便用。”王白锡强行找了个切入点调解气氛。
“嗯！那个床上还有半包米呢，你随便煮哦！”赵谨华点头应和。
“好，谢谢。”
“老叶啊，你不嘱咐几句吗？”
“啊！”还在神游的叶真相冷不丁被点名，吓得立马转头，“什么？”
王白锡无奈重复，只见他犹豫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吐出一句话。
保重身体。
什么破嘱咐，大过年的让个大小伙子保重身体，亏他刚还认真揣测会说出什么。
“好。”语气明显比上句要坚定许多。
临走前赵谨华冲上去抱了抱夏明白后，拍拍他的肩头，“好兄弟等着哥开学给你带好吃的吧！”
王白锡小声怂恿身旁叶真相，“快快！我在车上都忽悠老赵给你打掩护了。”
“你？”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推入怀里，本来反应平淡的夏明白这会儿愣怔原地，几秒后伸出双手回抱了下他后松开。
“我们要走啦，开学见小夏！”王白锡拉过懵逼的叶真相往检票口走，他点点头目送三人上车后才离开，恍惚间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昨晚那种烦躁无力的情绪是不舍，深深地不舍。
叶真相同样没好到哪去，明明已经决定要抗拒的情感会因为对方丁点风吹草动而狂乱，上车后他后知后觉红透脸蛋，整个人将头埋在手里。
“靠，你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吗？”
“喂老王我要吃薯片！”身后自个坐的赵谨华手撑在椅背上拍他的头。
“你个饭桶，你吃了两份肠粉三个肉包还有两菜包，还饿啊！”
“当然啦！早餐又不是正餐！”他直接将王白锡的背包抢过来翻出零食后丢回去，还不忘往叶真相身上丢两包小鱼干。
夏明白没有马上回校，地下拳场因为过年期间并不开放，他只好折去商业街溜达。
街上其实有不少店铺还开张做生意，主要都是卖对联挂历之类的，夏明白去附近菜市场囤肉菜，日子越往后越少人，至少要等待四十六天才能回归正常。
“地头蛇？”
顺路来买做火锅材料的阿虎恰好看到他，慢悠悠走上前拍他的肩膀。
“哟呵，买那么多菜，小孩回去啦？”
夏明白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挑菜，阿虎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站在身旁盯着他选。
今天早晨风挺大，出门前他随便套了件外套，里衣还是与平时一样的白衬衫，下身则是宽松休闲裤，卷发被络到脑后绑成小辫子，几丝松散发丝自然垂在额前显摆出那张精致侧脸，这副干净清爽的模样比公交站牌上的男明星都要吸引人，阿虎忍不住流氓地吹个口哨。
“你总算知道如何运用这副躯壳了。”
“不买就走。”
“谁说我不买。”阿虎随手扯个塑料袋也蹲下身细细挑选，不过还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轰鸣的摩托引擎音以及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催屁啊傻逼，有种自己挑。”阿虎眼都不带抬直接朝右手边比中指。
“靠！”鬣狗直接开车冲到阿虎面前，差几厘米距离就要撞上后停下，他跨下车刚想一脚过去，无意间瞥到了身旁的夏明白后差点没摔倒。
“操！他怎么在这？！”
“他不仅在这，等会儿还会跟我们回去吃火锅呢。”阿虎乐得倒夏明白肩头上，没靠几秒对方迅速抽开手臂。
“你妈的，靠都不给了？”
“不给。”
阿虎翻了个白眼继续挑菜，鬣狗却瞬间整个人都不好，“老子不吃了！”
“狗哥，你这么小心眼你女朋友们知道吗？”
“他妈要你管，滚边去！”鬣狗坐回摩托拧动手柄刚要走，被阿虎脚长脚一伸挡住去路，他凑上前冲气急败坏的男人露出个玩味的笑容，“逗、你、玩、的。”
阿虎转身将挑选好的菜递给老板，付钱后悠哉晃到摩托后座朝夏明白招手，“走啦！”
今天其他两人都回家过年了，鬣狗是因为和家里吵架所以留在店内，奇怪的是他与阿虎自认识第二年起就一直这样。
“你脾气好歹收收吧，多少年没回了？”阿虎清洗买回的排骨，与身旁切姜片的鬣狗搭话。
“他们每年因为点破事来闹，老子怎么释怀？”提起家事他就来火，菜刀猛地砍向砧板发出振音。
“什么事能吵那么久？”
鬣狗摆手，接过阿虎洗好的排骨来斩，这副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剁仇人。阿虎无奈发笑，倚靠在石桌边沿从口袋里摸出盒烟塞了根到他嘴里，顺手又抽出根叼上，凑过去用自己点着的对上他的。
“不说没事，我挺希望你以后都这样，至少能陪我过年，是不是挺他妈畜牲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嗓音不知是不是因为抽烟的原因变得格外沙哑。鬣狗望着他沉默不语，眼神暗了暗。
“傻逼。”
人不可貌相，鬣狗虽然长得凶悍，但做的饭卖相与口感足以跟外面卖的相媲美。两大男人饭量都挺大，火锅怕不够吃又炒了几碟小菜，阿虎从冰箱里掏出一打啤酒，就着酒边吃边聊好不痛快。
“地头蛇还想让我跟那个修电器的小子道歉，你说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他碰了下鬣狗的罐子仰头猛灌大口，喉结上下滚动，脸颊和脖颈早已泛红，他喝醉了。
“你们都他妈不正常。”鬣狗夹起锅里的肉丸蘸满辣椒后塞入嘴中，眼睛倒映着撑额发愣的阿虎，咀嚼动作不由得慢几分。
“你是我的帮凶……人，是你叫的。”他说完这句话后脸直接朝桌面倒摔出声闷响，鬣狗像是没事人一样起身，将醉倒的阿虎手臂架自己肩头，丢到竹椅后将外套脱下来掏出手机盖他身上。
解开锁屏足足五十九个未接电话，没几秒功夫又来了个，鬣狗直接关机将手机狠甩出去，淡定自若坐回饭桌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本来下午能到的车，因为春运原因硬是堵到半夜才到，三人脚再次踩到实心柏油路后终于踏实。
“真是每年都这么恐怖啊。”王白锡转动酸痛脖子，在车上睡得太不舒服了，不睡时间又着实难熬。
“小爷我的屁股都要烂了！”赵谨华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臀部发出哀嚎，叶真相打个哈欠，他几乎没阖过眼一路都打游戏，这会儿到后只觉眼皮沉得厉害，看到地板都想直接躺下去。
“车还没到吗？”他扯动王白锡衣袖，将脑袋倚在他臂膀上眯眼。
“在路上啦，先忍忍。”王白锡搓搓他的头，将人揽怀里任他靠。
“困成这狗样啊？”赵谨华不禁发笑，晚风吹过街道发出呜鸣音，吓得他脖子往外套里缩，也朝王白锡方向靠拢。
“噗！”
“不准笑！”
赵大帅哥怕鬼的毛病从小延续至今，大到怕独自看鬼片进鬼屋，小到能被猛烈风声惊得动弹不得。
王白锡耸肩，不远处突然打来灯光，刚才就被吓到的赵谨华怂得迅速埋他怀里，嘴里还碎碎念叨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
“华仔，是出租车别怕。”
“啊？”赵谨华悄悄回头看赫然停着辆车，他松了口气提起行李拎到后备箱，小声开口，“我早知道啦！”
“对对对。”王白锡应和，看他将行李都放好后将叶真相递过去，“我坐副驾驶，你扶着吧。”
他睡得挺沉，全身的重量搭身上还蛮有分量，赵谨华扶上车后小心将叶真相脑袋往自己肩膀放，可能是被感染了，他上车没多久也觉得困得不行，明明已经睡过很多了。
再次睁眼是被王白锡给晃醒的，连同被晃的还有叶真相。
“老叶，你哥都出来接你啦。”
“唔？”叶真相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就被王白锡给拎出去，叶知理站在他身旁干瞪，他揉揉双眼确定没看错后差点摔地上，“哥？！你出院啦？”
“是不是在车上打游戏了！”
“臭小子欠收拾了是吧！”叶知理这一吼仨人都肌肉记忆的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俩拿出各自行李后光速逃回家，只剩下叶真相与他脾气上来的大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