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松了口气,又有点疑惑他说的朋友到底是哪位,因为他印象里地头蛇可没什么朋友。
“哪个朋友?”
“叶真相。”
他瞪了眼飞鸟,又问他,“上次酒吧那个呢?”
飞鸟摇头,一脸茫然,显然不记得他指的到底是哪位了。鳄鱼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自己的弟弟对待很多事物都是三分钟热度,无论是嗜好,音乐,甚至是性取向统统能改变,喜不喜欢完全是看心情来决定。
他没把这话放心上,因为没准隔一段时间又变了。飞鸟从口袋摸出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剥掉糖纸塞入嘴中,心不在焉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虎扫了眼夏明白,身子往后仰,他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时也知道只要自己闭口不谈对方一样不会多问。
只是这事,连多想起一秒他都嫌膈应。
“你没事去买菜吧。”
“鬣狗呢?”
“他不在。”
夏明白皱了下眉,起身推门离开,阿虎在他走后把飞鸟喊过来,往他耳边嘱咐几句后朝身后鳄鱼使了个眼色。
“你真不怕他把你小破店给拆了。”鳄鱼转动一圈脖颈,却还是听话的将营业牌子翻面,走过去把阿虎从位置上捞起,又转头朝飞鸟说:“拦着点啊,有事没事都少把人往这领,现在不合适,知道吧?”
“哦。”
鳄鱼从裤袋里摸出条钥匙丢过去,扛起阿虎离开铭刻,飞鸟目送他们离开后瞪着钥匙发了几秒呆后默默收好,躺到门口摇椅上。
买好菜回来的夏明白看着空空如也的店铺,低头看向飞鸟却什么也没问。
他早已知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免不了心里惆怅,夏明白进去把菜拿出来清洗,取下砧板菜刀,忙活了半天炒出几道菜后又逐一用保鲜膜套好放冰箱里冷藏。
“走吧。”夏明白摘掉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去拳场?”飞鸟问他。
“嗯。”
可能是顶了新头型的原因,今天他跟飞鸟进去时还被门卫给拦住了,连经纪人都有些认不出来,夏明白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很快把思绪抽回到擂击台上。
经纪人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道:“蛇仔啊,那不是鳄鱼的弟弟吗?你怎么最近在跟他混啊。”
“不必管他。”
“啊?哦……”
比赛开始,他敏锐地躲掉对面雨点般落下的拳头,算准时机一拳制胜,为了避免死伤频繁,他琢磨过打哪,用什么力度能使人快速倒下,摸透之后就是一招吃遍天下鲜,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生活来讨口饭吃,没必要下死手,主动来找茬的除外。
裁判读完秒后台下一如既往爆发欢呼,近距离观望的飞鸟看得有点入迷,克制隐忍又不乏力量感的打斗近距离观赏果然更吸引人。
飞鸟的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下,他扭头,鬣狗扫了眼在擂击台的夏明白,瞪着他一字一句说:“别以为学了他的打法我就肯让你上,门都没有!回学校去!”
“狗哥,别太应激,我只是陪他来。”
鬣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换做别人这套话术兴许还行得通,但用在他身上不怪他多疑,鳄鱼家的人似乎生来骨子里就带着嗜血好斗,即使看着再纯良,只要动起手都无差别无分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伤与麻烦,他不得不防。
但要管理的地方太多,所以他没呆多久。
今天结束得还算早,下午就回校了,夏明白进饭堂时碰到了正要离开的叶真相一伙人,他冷着脸身边跟着比他看起来更要拽的飞鸟,叶真相没来由的有点发怵,如果开学的时候小学弟就这架势,估计自己都不敢向前搭话。
见到叶真相后他瞬间松动面容,“学长。”
“小夏,回来啦。”
“嗯。”
飞鸟从后探头,目光迅速移向叶真相,和之前一样直勾勾的,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得罪他了。
叶真相觉得这现象实在奇怪,军训回来后他就跟小学弟形影不离,而且两人一旦碰面,他就死盯着他看,仿佛眼中钉般,难不成……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但是又觉得这确实能合理解释对方的针对。
叶真相偏头,有点不敢去看飞鸟炽热的视线。
见他不再看自己飞鸟有些急了,他把手插进口袋里着急地翻找着什么,在叶真相要离开时连忙把东西塞到人手里,然后低低地说了声明天见。
飞鸟给的东西他走到教学楼里才慢慢打开,叶真相感觉上边的遮布已经被他的手汗浸湿了些,隔着摸还有点硌手。
“这……”
居然是条项链,链条上串着几片黑色的羽毛,他辨不出这是什么鸟类身上掉的,但不知是送者有心还是巧合,羽毛梗被胶水粘在一块,稍微拿远点看形状像片枫叶。
叶真相百思不得其解,吞下一肚子疑惑打算晚点请教王白锡这到底什么意思。
飞鸟回宿舍后把自己珍藏许久的耳环翻出来,同样,上边串着鸟类羽毛,他将耳环换上后无意识地勾起唇角,哼着小歌在其他人惊奇的目光下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是个人都能看出哪不对劲了,就连总是对于所处境地置身状况外的叶真相都感觉到了。
自打接受那条项链起,自己就一直被当做追求对象这件事。
他望着桌上的早餐,又瞥了眼插在塑料袋里的花,有点无奈。
“哟,又有自助餐啊。”王白锡不嫌事大的乐了声。
叶真相笑不出来,尽管他再三拒绝并且和飞鸟表明过自己没有那方面想法,明明他每次都点头表示了解,但第二天他就好像失忆了一样照常如此……
夏明白坐上铺对下面的状况一目了然,他不是没警告过,但在被反问理由时总会哑言。
是啊,他没有勇气,为什么要阻止他人追求?用学弟的身份?以朋友的姿态?他算得上吗?
看着陷入苦恼的叶真相,夏明白心里莫名跟着难受。
飞鸟的行为太过张扬,叶真相被男人追求这事没出多久就被传得人尽皆知,可意外的是居然没人觉得哪里不妥,大伙意见出奇的一致,甚至有的在起哄打赌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放下矜持答应表白,就像注定的事实一样压根没有别的选项,叶真相总觉得哪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现在除了吃饭时间,大家看到他身边跟着飞鸟时都会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找借口跑路。
“周六我带你去吃饭。”飞鸟忽然说。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周六要……呃,”叶真相连忙摆手,犹豫找借口:“我有事,去不了啦。”
“没关系,我等的了,等你忙完了再去也成。”
“这……”
“嗯,就是菜可能没你做得好吃,如果没吃饱我我再带你下馆子去。”他转头朝他笑了一下,叶真相看着他弯弯的眼角,拒绝的话悬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懂得如何拒绝一个笑脸相迎的人,除了投喂和听不进人话,对方从来没做过任何逾矩行为,说话也没有特意暧昧让人反感,如果不是他正式的表白过一次压根想不到这方面去。
叶真相憋了半天,慢慢开口:“飞鸟,我那天没事,就是想扯个理由拒绝你,对不起啊。”
“我知道,”飞鸟点头,语气听着有点闷,“但是又不代表我明天不会去等你。”
“为什么?”叶真相听得一头雾水。
“我的耳环会响。”
他屈手指弹了下左边的羽毛耳环,镶住羽毛的银圈发出碰撞声,叶真相愣了下,想起每次开门或者撞见他时总是无意识停放在耳旁的手。
“啊,你注意过吗?”
“嗯……”
叶真相望向那簇与他项链一致的羽毛,没注意到飞鸟离他越来越近的脸,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声音传入耳朵。
“真相。”
叶真相仰头,两人互相对望,像是静止般顿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他扯了扯嘴角,捏了下叶真相的鼻梁。
好香。
五官凌锐,皮肤细腻,还是很少见的冷白皮,真漂亮啊。
等等——他立马对脑海中浮现的词汇产生质疑,居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
他又瞄了眼飞鸟,企图用眼睛再次验证刚才的想法,这次映入脑子里的是对方细密得宛如小扇子般的上睫毛。
靠,更漂亮了。
第二天没课的叶真相面对眼巴巴在门口等待的飞鸟,终究是招架不住良心上的拷问换衣服和他出门。
他骑的摩托外形很拉风,叶真相接过递来的头盔戴好,飞鸟转过头瞧了眼,确认他坐稳后才开出去。
约莫开了半个钟,坐得他都昏昏欲睡时车终于在某栋楼房前停下。
“真相,到了。”飞鸟扭头拍拍磕在他肩头的叶真相。
“哦……”他迷糊下车摘头盔,甩了两圈头发环顾四周一圈。
“这哪啊?”
“我家。”
飞鸟的家是那种老式老屋,沿着走上去能见到已经斑驳泛黄画有各种涂鸦的白墙,楼梯多而狭隘,好在住的楼层不高,因为爬到三层的时候叶真相已经开始喘气了。
“我哥可能在家。”
叶真相点点头,飞鸟从口袋摸出钥匙开门,屋内漆黑一片,外边的烈阳全被窗帘严实挡完,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双腿交叠搭在台上,已经吸了半截的烟随着动作幅度掉落大半。
他抬头见门外人后把烟摁入烟灰缸,丢掉杂志动身进厨房,嗓音带着抽烟后特有的沙哑。
“水果在冰箱,你先吃点我热菜。”
“哦。”
他把冰箱里切好的水果端出来放到茶几上,盯着站着的人拍拍沙发。
叶真相有些紧张地过去坐下,不自觉望向厨房的背影,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身影好像在哪见过,尤其是布满整条手臂的刺青图案。
忙活了十来分钟左右,厨房里的人把油烟机关掉,端着热好的菜走出来,叶真相在见到那张脸的瞬间后立刻僵住,站对面的人同时看过来,与他相反,那人是由不可置信转换为抑制不住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