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早上到京大教室的时候,还没几个人。
这是一堂博士生的课,五十几岁的女教授教学方式非常开放,她同时也在教本科生和研究生,所以允许非博士生来旁听。
没有课的学生大多会来蹭课。
宋辞来学习的态度很认真,每次都会选第一排的位置坐好。坐下没多久,身边来了位同学。
“宋辞,你回来啦!”
“嗯,回来两天了。”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教室里人逐渐多了起来,又一个女生坐到刚才女生的旁边,恰好听见两人刚刚热络的打着招呼。
“卢玥菲,你巴结个什么劲儿,你还能和宋辞比不成?人家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听说过客座教授,没听说过客座同学。”
刚和宋辞打招呼的女生叫卢玥菲,宋辞在京大已经学习了一整个学期,卢玥菲是她平日里接触最多,讲话最多的。
卢玥菲蹙着眉:“姜雅琳,你大早上的,吃错药了吧,哪那么大火气。”
姜雅琳勾着一边的唇角,轻哼一声,语气和眼神充满了蔑视:“我说的有错?我可听说,某人本姓某某觉罗氏,我就说怎么能走进京大的课堂,仗着家世而已。可就算是家世再硬,京大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也太随便,太没有规矩了。”
卢玥菲和宋辞一起上课的时间最多,也共同参与过考古课题研究,她是知道宋辞的专业天分和能力的:“你这么说话也太过分了,她本来就......”
话还没说完,便被宋辞打断,宋辞面不改色,隔着卢玥菲,看向姜雅琳:“姜雅琳同学,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来上的课,都和你不产生任何关系,也不在你该关心和管理的范围内。有关注我的时间,你不如好好投入学习,否则,我还以为你读到博士,只懂得研究近300年来的中国史呢。”
姜雅琳听懂了宋辞的讽刺,想要还击,可是教授已经进来,不好继续发作。
考古是个冷门的专业,学习有一定的难度,就业后的收入也不算高,正因为冷门,压力倒不算太大,除非梦想是一定要当个考古专家。现如今这个选择这个专业的,多半是女生,大概男女就是个三七比例。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像京大这样的顶级学府,也不会例外。
宋辞骨子里就是我行我素的风格,对长辈,师长该有的尊敬她一样不差,这是教养。与人交往,对任何人的态度无身份尊卑之差,这是她的处世观。
做自己的事,不理会别人如何评价,这点,她和季昀礼有着同样的洒脱。
像姜雅琳如此搬弄是非,宋辞回击她两句也就罢了,至于同她解释什么,宋辞觉得完全没必要,况且她不配。来京大学习,是考古系主任的主动邀请。
曾经去过七弦阁的同学,回校后就反馈了他们遇到一个叫宋辞的人,对她在鉴赏领域的天分赞不绝口。教授们本着怀疑的态度,去了一趟七弦阁,与宋辞交谈甚欢,宋辞破阁带他们进入了内堂,有些藏品,可以说让教授们也算开了眼。
宋辞对这个领域的见解,不仅仅是专业,还带着全新的视野。这是让教授们很意外的,宋辞没有刻意隐瞒,直接同教授们挑明,自己主要受原生家庭影响,家族内部很多人都具备这方面的能力,但不谦虚的讲,她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个。
当年,老祖宗宋庆忻,爷爷宋昭和,外公关景义,每每到手一件宝贝,都要叫上她,让她先来鉴赏和评估。
几天后,考古系主任亲自来了七弦阁,开门见山,邀请宋辞到京大参与学习和研究。
毕竟是国内最顶级的学府,也是这个专业的泰斗,宋辞就算再有能力,她的国外研究生双学历毕竟和考古毫无关系,国内也有相关的规矩和要求。她能胜任客座教授,可不符合规矩,系主任说,也只能委屈她以学生的名义参与进来,京大最终会给予她相关的学习证明。
宋辞内心很感谢考古系专业上上下下对她的认可和盛情邀请,一个学期下来,她曾经学习和掌握的那些东西,逐渐系统化下来,也有了深厚的理论基础,这点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这个学期,她的重点任务就是准备申请京大考古系的博士学位。
现在上课的是樊教授,因为课讲的好,她的风格又开放包容,教室可以容纳四五十人,每次都人满为患,甚至门口还挤了一些旁听的学生。
下课后,宋辞要去研究室,错过了跟随考古大队去安都,现在运来一小批文物,是汉代的,宋辞不能错过。
卢玥菲和姜雅琳也是要参与的。
三人一起往研究室走着,卢玥菲之前收到宋辞的微信,说3月有要事,怕不能来学校上课,上课时间可能在清明节后了。
“宋辞,你去办什么事,出去那么久,虽说安都出土汉墓不稀奇,可对咱们来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呀,错过了可惜。”
宋辞对卢玥菲的态度是友好的。她的性格就是如此,我对谁都一样,对谁也都不一样,取决于你怎么对我。
“你知道我的身份并不单纯是个学生,这几年经历过很多太复杂的事情不便和你细说。上个月去江都,其实是去参加婚礼,不得不去的那种。”
卢玥菲点点头,似懂非懂:“我一直在读书,没离开过校园生活。不过我大概能懂,因为我家里也会遇到些事情,我爸妈哪怕有再重要的事情,都要放下去参加的。这大概就是参与社会生活后,所谓的人情世故,没法推脱的。”
姜雅琳听着两人的对话,冷冷哼着,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卢玥菲很受不了她这样,很直接道:“姜雅琳,你有话就直说,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学,人家也没招你,没惹你,你看不惯说啊。说实话,你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姜雅琳似笑非笑:“你说你干嘛这么贴着宋辞呢,人家和你是一个台面上的人吗?就算她家庭出身不一般,也没必要巴结她吧。咱们在这里学习,到底是拿能力说话的。我看不惯她走后门,我也看不惯你就这样巴结她。”
卢玥菲简直被气笑:“你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那你干嘛要和我们一起走,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啊!你干嘛总是拿家世背景说话,一起学习了一个星期,我从没见宋辞提过自己的背景什么的,也没见她因此趾高气昂,倒是你,一直说。”
宋辞没说话,也不想说话,和姜雅琳这种人多说无益。
往研究室去的方向,要路过一处室外停车场,宋辞一抬眼,就看见自己早上开来的宾利旁,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那人正勾着笑,看着自己。
顾不上正在争吵的卢玥菲和姜雅琳,宋辞往季昀礼的方向走去。
她只顾走,没发现姜雅琳也跟了上来,在她开口之前,姜雅琳喊了一声:“昀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