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犹豫对一个杀手是致命的,理性上他应该及时抽身。
无论是对他们还是自己,互不干扰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琴酒吐出一口烟,将烟头掐灭。
青年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只是拽着自己的头发掩饰不安。
“她安排的。”琴酒说完,转身离去:“走了。”
千原秋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快步跟了上去,问道:“她是指绫姐吗?”
“......嗯。”琴酒目不斜视,回复的语气也是极淡。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原来Gin哥已经私下里和绫姐联系过了吗。?
千原秋回头看向阴暗的宅邸,最后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绫姐没有告诉自己?
车上,千原秋坐在副驾驶,每隔几分钟就偷瞄一次,想问又不敢问。
没办法,他拿不准琴酒的态度对自己和绫姐的态度,担心把握好不好相处的距离,反而把关系拉远了。
“想说什么?”
琴酒对视线很敏感,当青年再一次看过来,直接问道。
千原秋的偷瞄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就,想问下你怎么联系的绫姐......”
琴酒不知道已经无奈地叹了几次气,瞳孔里惯有的淡漠也减轻了几分。
“她的号码还是17年前的那个,我只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说什么?”千原秋偏头看他。
“问她柳原野的住址,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绫姐不可能不知道柳原野已经提前出狱了,作为家主,掌握他的动向确实轻而易举。
千原秋接着问:“你告诉绫姐你的情况了吗?”
“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消息的开头加了一个字。
对方也很有默契地没有追问,直接将柳原野的消息发了过来。
千原秋有些诧异,那样的话绫姐应该不知道对面是谁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他狐疑地问:“绫姐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琴酒面不改色地回道。
只不过在后面又发了一条消息而已——
[可以不要带着秋去见柳原野吗?我不太想让他见到那些事。]
他看着副驾状态不错的青年,没有说出来。
毕竟他还是把人带过来了。
“哦。”千原秋应了一声。
看来绫姐已经知道Gin哥的情况了,宅邸的那些事也是她安排的,只是这些年一直瞒着没有告诉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开心。
千原秋感觉此刻和琴酒的交流十分顺畅,借着这个势头把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Gin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指的是......组织这边的工作。”
琴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确定要留在组织吗?”
他说完看了一眼青年的表情。
千原秋却摇头说:“不是留在组织,而是留在你这边,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
他看到琴酒淡漠的眼神,害怕被拒绝,连忙说:“这是我的选择,绫姐也同意了!”
琴酒收回目光,发出一声轻哼。
“我是认真的,我已经不会再拖你后腿了。”
千原秋鼓起的信心又瘪了下去。
“......”
“我知道了。”
这句话含着微不可察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
第二天早上,柳原宫绫就收到了手下发来的消息——柳原野身中数刀,失血过多死亡。
“我知道了,直接送去火葬场吧。”
她挂掉电话,看着满桌的文件出神。
昨天千原秋刚从柳原宅出发没过多久,柳原宫绫收到了一条未署名的信息。
[绫,柳原野在哪。]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瞬间抓住柳原宫绫的神经,她看着这个字有些出神。
‘绫’
只有那个人会这么叫自己。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多年的默契已经让她知道对面人的身份,以及他的意图。
柳原宫绫将柳原野的资料发过去,任他处置。
只是最后又补了一条消息让他不要带秋过去。
她不想让秋再见到那个恶魔。
在秋8岁,也是阵被认为死亡后的第二年。
柳原宫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夺下家族大权,也得知了柳原野并不像祖父所说的那样正在禁闭惩罚。
实际上除了禁锢他的出行,衣食玩乐样样不缺,这就是祖父认为的处罚。
所以即便权势还不稳定,她依旧顶着压力把柳原野送进监狱,禁止所有人探望。
这是她在当时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是前家主最后的妥协。
当晚,她去小秋的房间探望,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低声哭诉:“对不起......”
从那时柳原宫绫就下定决心要柳原野不得好死。
在她知道祖父偷偷安排旧日下属将柳原野从监狱中放出来时,就截了下来。
把他安排进精心挑选的别墅,派人日夜折磨,从精神上,从身体上,让他永无安宁。
但这远远不够,即使如此也无法弥补他犯下的过错!
可这又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根据柳原野的供述,他们找到了绑架犯,他们和一具别的案件的尸体躺在一起,唯独没有阵。
所以她和小秋从未放弃过寻找,将所有的不甘化为执念,集中在一件事上。
终于也得到了回应。
柳原宫绫从过去的思绪抽离,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她提前结束工作,回到柳原的祖宅——她要通知那个自称祖父的男人。
已经七十多岁的柳原健次郎待在佛堂,念着赎罪的经文。
“你来了。”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他没有回头,能直接到佛堂找他的只有现任的家主。
“嗯。”
柳原宫绫就站在门口,没有踏进佛堂:“柳原野死了。”
“......是吗,他被你折磨死的吗?”
柳原健次郎转动的佛珠停顿下来,
“不,他是自杀。”柳原宫绫淡淡地开口,“因为是不应该提前被放出来的罪犯,葬礼就免了,我来告诉你一声。”
说完,她没有等回应就离开了。
“报应,是报应......”
手中的佛珠滑落,柳原健次郎趴在软垫上哭泣,空无一人的佛堂里,却无人回应。
只有面前的佛像怜悯地俯视着忏悔的信徒。
柳原宫绫离开祖宅前,却忍不住为院中的一片矢车菊驻足。
这是父亲为了让母亲看到她家乡的花种下的,即使主人不在,祖宅的佣人依旧打理得很好。
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向两个弟弟介绍花丛的由来,母亲在一旁羞涩地笑着。
可物是人非,是人世间最无奈的悲哀。
她走过这片矢车菊,对祖宅的佣人说:“把这里的花移到现在的宅子里些吧。”
好在,她的两个弟弟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