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千原秋听到远处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结合乌丸莲耶的状态,他推测声音的来源是轮椅。
也是在这时,千原秋感觉到意识重新回归到身体,他试着睁开眼,眼皮颤动几下,刺眼的光涌了进来。
“你醒了。”
白发少年注意到这点,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针筒,随后从千原秋的身体里抽出一管血。
“不要乱动,虽然醒了,但你没有力气驱使身体,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白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劝阻青年无力地挣扎,“这可是以我们为蓝本研发出来的。”
以他们为蓝本?
千原秋打量着眼前的几名少年,他们都是一样的白色头发,过分苍白的脸庞甚至五官都趋同相近。
听他的口吻,这个药效是从他们身上研究出来的,所以极强……他们也是实验体吗?
“卡洛,辛苦你了。”
轮子活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近在咫尺,一道声音传来。
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但奇怪的是语速极慢,隐隐透着沙哑的颗粒感,像是已经衰败的树枝拼命模仿新芽舒展身体,虚假而怪异。
是乌丸莲耶。
意识到来人,千原秋又一次挣扎着。但他被固定在床上加上浑身无力,无法动弹。
阴影笼罩下来,一张脸出现在他的头顶。
紧绷的脸皮却长着难以忽视的老年斑,眼白泛着灰色,瞳孔没有一丝光泽,挂出来的微笑像是面团捏出来的非人感。
千原秋承认,这张脸刚冒出来时,他被吓到了。
无神的瞳孔晃动着,好好打量了一番,随后这张脸又缓缓收了回去。
乌丸莲耶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他放下来,我都看不清他了。”
卡洛趁着这个时机将刚抽出来的鲜血展示给乌丸莲耶,后者接过来端详着,珍宝似地递给身后的实验员:“快拿去化验。”
千原秋被人从护理床上架起来,绑到柱子上后就看到了那副令人恶心的表情。
“初次见面,拉莫斯。”
乌丸莲耶将注意力放到青年身上,扬起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你要做什么?”千原秋略显嫌弃,头向后扬了扬。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把你抓起来。”乌丸莲耶夸张地抬了抬手,惊讶地说。
就是这一下,千原秋注意到他那双如枯树皮的手部皮肤。
乌丸莲耶注意到青年的视线,竟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用衣袖盖住自己的手,自顾自解释道:“这个啊……是因为实验不够完美造成的。”
视觉再一次被冲击,千原秋厌恶地呲起牙。
“不过没关系,这一个缺点很快就要被填补上了。”
乌丸莲耶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满眼沉醉在自己构想的未来中。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千原秋忍着恶心说。
“你竟然知道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乌丸莲耶的认知,他本来打算把这件事当做‘惊喜’送给青年的。
“好吧,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对于他看中的人,乌丸莲耶向来以好脾气对待:“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我为了琴酒开始搜索他的血亲。”
“你知道吗?十几年来,琴酒在我这一直都是特殊的……”
他是最特殊的实验体,最成功的完美人。
除了长生不老,琴酒的身体机制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或者说他就是人类的极限。
当琴酒仅仅以16岁的年纪解决了数十人,乌丸莲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完美人’的特殊。
这样一个利器为组织带来了巨大的名声和利益,这是他活了百年第一次感受到‘力量’!
乌丸莲耶渴望力量。
当他的妻子汉娜死于病痛的折磨时,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等他的身体逐渐也无法支撑理想时,这是他第二次意识到身体的重要性。
所以他把拥有强大的身体纳入他的理想中。
之后就是不断地实验,实验,实验……直到第一个成功的‘完美人’诞生。
有了一个就想有第二个。
乌丸莲耶还想将这项技术培养到成熟,和他的长生不老的技术结合起来,运用到自己身上。
他就能成为一名永存且强大的新人类!
但可惜的是,‘完美人’的实验持续了几十年,只有琴酒一个成功品。哪怕对其他实验体复刻和琴酒一模一样的实验内容都会失败。
培养出来的试验品只不过是一群满头白发,身体稍微强悍些的普通人,甚至他们的寿命只有短短不到30年。
乌丸莲耶的期盼转为无限的担忧,他害怕唯一成功的‘完美人’活不到30岁,这时实验组提出了一个不可控的变量。
那就是基因。
也许这项实验只有琴酒的基因可以适应,如果想要再一次复刻,只有和他相同或者相似的基因才可以。
重新找到方向的乌丸莲耶开始调查琴酒的身世,辗转多年终于找到了疑似的对象——柳原家的二子,柳原秋。
之所以没有考虑柳原宫绫,是因为她是柳原家的家主,即便是组织也不敢贸然出手,况且乌丸莲耶担心性别也会影响实验效果,所以把她当做备选方案。
话虽这么说,但柳原秋依旧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就在他头疼如何把人搞到手的时候,他注意到柳原秋修改了自己名字,并且潜伏进组织的一个底层据点。
很难形容乌丸莲耶当时激动的心情,就像一只无知的羔羊送进狼的口中。
当然,千原秋的目的他也知道,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琴酒是他兄长的消息,不过乌丸莲耶并不在意,反而恶趣味地把人安排进行动组,给予他以琴酒为基酒的代号拉莫斯。
一切的一切都十分顺利,仿佛命运女神一直笼罩着他。
乌丸莲耶说完,发出狰狞的笑。
被绑住的青年低下头,发丝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见紧绷的嘴唇。
“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