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好慢啊!”
亚历克斯抱怨之时,距离她出门购物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
“都快没时间吃点心了。”
他一边收拾修剪过的庭木树枝,一边撅起嘴。
太阳渐渐开始西斜。要是再不开始准备晚餐,就赶不上主人回家的时间了。
“她是迷路了吗?我要不要去接她?”
“不,还是我去吧。”
正打算扔掉扫帚的亚历克斯听到刚收拾好梯子的泽拉尔德这么说。
“所以亚历克斯你要在我们回来之前换好衣服。”
因为她在树上的时候,衣服袖子被树枝刮破了。
“知道了,你们快点回来啊!”
“包在我身上。”
家令向年龄如同孙子辈的同事挥了挥手,便朝着市场走去。
◆◇◆◇
“——然后,发现了这个。”
泽拉尔德神情沉痛地递出一个藤编购物篮。篮子里有几个装在小玻璃瓶中的类似植物种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
“是肉豆蔻。”
肉豆蔻原来是这种样子的啊。我只见过它作为粉末加入料理中的样子。
“米歇尔大人出门去了香辛料店后,就下落不明了。这个篮子是在市场路边发现的。我询问了周边是否有人看到过米歇尔大人,结果得到了有人看到米歇尔大人和一个男人交谈,之后两人一起离开的证言。”
“男人?”
将军皱起眉头反问,家令点了点头。
“据说是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性,穿着得体,给人一种很强势的印象。根据这个证言绘制了画像。”
泽拉尔德从燕尾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他居然还能画出画像啊。
将军一边打开接过的纸,一边询问泽拉尔德。
“亚历克斯现在怎么样?”
“我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让他在宅邸里待命。因为说不定米歇尔大人或者犯人会联系我们。我首先赶来向施瓦茨大人您报告了。”
作为初步行动,还算不错。不愧是曾经的军人。
泽拉尔德用了“犯人”这个词。这么说,他是认为她的失踪是被绑架了吗?
“是吗,辛苦你了。”
将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将视线转向我。
“托马斯,立刻召集总司令部的所有兵力。去寻找米歇尔。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幅画像。”
“明白……咦?”
我看着眼前递过来的画像,歪着头思索起来。
“我好像对这个人有印象。”
“……你说什么?”
加斯塔尔阁下发出了如同猛兽般的低吼声。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我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正在打扫特纳家的玄关大厅。我摘下了被红茶弄脏的围裙和女仆帽,穿着深蓝色的连衣裙。为了吹干头发,我解开了发结让头发披散下来。
我心想,还好不是热茶……父亲还算冷静,还能考虑到不要在即将出嫁的女儿脸上留下伤痕。
毕竟我是重要的“商品”。
父亲他们出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大概认为我没有逃跑的胆量吧,真是被小瞧了。但是……
“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一种真实感涌上心头,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我的户籍在父亲手中。他可以随意把我嫁到别的地方。实际上,现在这种事情已经确定要发生了。
就算逃到加斯塔尔基家,情况也不会改变。
施瓦茨大人肯定会庇护我的吧。但是……到那时,父亲会向将军索要比钱宁伯爵家的准备金更多的钱吧。
……那是我无法忍受的。
我不自觉地紧紧握住拖把柄,几乎要把它折断。
大致检查了各个房间,发现从先辈时代留存下来的装饰品和艺术品几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继母和继姐的衣服增加了。总体来说,家里的生活水平和我在的时候似乎没有变化。
祖父热衷于古董收藏,甚至会在全国乃至国外四处购买。而父亲却积极地变卖祖父留下的这些遗物。祖父在和母亲结婚后,虽然在家里安定了下来,但以前却热衷于自己的爱好,四处奔波,不顾家庭,甚至没能见到妻子(我的祖母)的最后一面。
父亲把祖父留下的物品从家里清除出去,这大概是他的报复吧……当然,也有金钱方面的原因。同时,祖父选定的结婚对象——母亲,以及作为女儿的我,也成了他憎恨的对象。
就像祖父对他做的那样,父亲决定了女儿的结婚对象。
基本上贵族的婚姻是家族之间的联系。虽然并不否定恋爱结婚,但原本应该由父母来决定才合适。这是作为享受王国俸禄之人的义务。
……如果我和父亲的关系更好一些,我是不是就能欣然接受他带来的婚事呢?
“呵呵。”
我用自嘲压下了自我质问。
不可能了。已经不可能了。
无论给我安排条件多么好的对象,我都不会满意。
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的人。
那个人,我肯定无论在哪里,无论和谁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心里永远只有他。
“……”
我的鼻子一酸。我用袖子擦去眼角浮现的泪水。
好了,得在父亲他们回来之前把暖炉生上火。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夜晚还是很冷。
客厅的暖炉里满是灰烬和煤灰,看得出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打扫过了。我在的时候,即使是淡季也会打扫烟囱的。要是明天还不清理煤灰,万一着火了可就糟糕了。
即使受到这样的对待,我还是想着为娘家尽心尽力,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真是可怕。
暖炉旁边没有柴火了,得去仓库取。
在加斯塔尔基家,每当室内柴火存放处的柴火变少,亚历克斯和泽拉尔德先生都会积极地补充。
“对不起,亚历克斯,泽拉尔德先生。”
我说了马上就回去,结果却食言了。
请你们二位好好照顾施瓦茨大人。
我向不在场的两人道歉。
我放下拖把走了出去。
时隔一年的庭院,和我第一次去的加斯塔尔基家的庭院不相上下。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我眯着眼睛看向巨大的夕阳。蓝色的夜晚和金色的白天相互交融的神奇天空。一切界限都变得模糊的黄昏时刻。
就在这黄昏的静谧被打破之时,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响起。那强有力地踢踏大地的声音逐渐向这边靠近……然后在特纳家门前停了下来。
在金色的街道旁伫立的骑马身影,在逆光下漆黑一片,但……我不可能认错。
牵着缰绳安抚马匹的他——!
“施瓦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