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军士”的答案让赵赢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让郑瑜去随机抽选,还是能抽到吴三桂提前训练好的口舌。
此时郑瑜凑上前对赵赢耳语道:“殿下,此人是主动凑上来的,我可没有主动选他。”
闻言赵赢瞥了吴三桂一眼,不再理会眼前的“普通军士”,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挺老实军士,道:“你来说说!”
“我,我,我们家……”
被选中的军士眼睛不断地瞟向吴三桂,嘴巴里支支吾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情此景赵赢哪能不明白,看来吴三桂在关宁军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尽管现在普通士卒的粮饷都不再经吴三桂的手,但是普通士卒还是从骨子里惧怕吴三桂。
这个吴三桂,被掳夺了爵位都还不知悔改,看来他真的是很舍不得关宁军的兵权啊!
赵赢有些恼怒,提高声量,道:“孤问你的情况,你老是看吴都督干什么?难道吴都督不允许你们说话不成?”
眼见宋王的怒火又烧到自己身上,吴三桂心中苦啊!
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嘛,支支吾吾不愿意说话是什么意思?做出这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给谁看呢?
其实赵赢这次真的误会了吴三桂,自从他平西伯的爵位被皇帝掳夺之后,他就变得非常老实,再也没有打过军饷的主意。
包括刚才那个被赵赢判定成他口舌的军士,吴三桂可以指天发誓绝对不是他提前安排的。
军士以前只是吴家的家将而已,自作主张为以前的主家说几句好话罢了。
眼见自己和宋王的误会越来越深,吴三桂对赵赢拱手道:“殿下,关宁军都是乡野粗鄙之人,上不得台面,初见殿下威仪,有些紧张也属正常。”
“哦!”
赵赢淡淡地说:“孤看他频频看向吴都督,难道不是吴都督嘱咐他们不要乱说话?”
宋王殿下果然误会了!
吴三桂有苦难言,他知道宋王现在对他已有成见,他说什么都是错的,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于是吴三桂扭头对被问话的军士说:“宋王问你话,你好好答就是,做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
还是吴三桂的话好使,被问话的军士终于被惊醒,他突然双膝跪地,向赵赢磕头。
军士一边磕头,一边悲呼:“求宋王殿下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妻儿老小。”
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喊冤是几个意思?
赵赢皱眉道:“怎么回事?你的妻儿老小怎么了?”
“回宋王殿下的话,我的妻儿老小随大军勤王,来到京师后,我的妻儿老小在京师没有营生,如今家中已经断顿,我在军营中倒是能吃饱喝足,但是随我进京的一家七口眼见就要饿死,还望宋王殿下大发慈悲,救我全家。”
军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王炸,他好像捅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军士的话让赵赢很惊讶,他不是给关宁军补发了半年的军饷吗?
关宁军普通士卒的军饷是每个月二两白银,半年的军饷就是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银子虽然不是一笔巨款,却足以让一家七口在京师生活一段时间。
如今南洋物流联合吕宋粮商从南洋收购了不少粮食运到大明京师,大明京师的粮食供应充足,粮价稳定,十二两银子虽然不够一家七口吃饱肚子,怎么也不至于饿死人吧!
“什么全家都要饿死?你不要在宋王面前胡说八道!”
不待赵赢发问,吴三桂先跳出来,他指着军士的鼻子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这样说的?朝廷刚刚给你们发了半年的军饷,你家怎么会饿死人?”
质问完军士,吴三桂向赵赢拱手道:“殿下,此人胡言乱语,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臣请求彻查此事。”
由不得吴三桂不急眼,明明发了军饷,军士的家人却要全部饿死,这里面牵扯的事大了。
吴三桂的态度不似作假,看来他也不是很了解其中的原委。
赵赢先让颜如虎扶起跪在地上的军士,然后问:“你的军饷呢?你的军饷可是由吕宋中央银行发放,总不可能有人能克扣吧!”
“我的确在吕宋中央银行领到了足额的军饷。”
这一点军士倒是没有否认,但是随即他便说出了他顶头营官的骚操作。
他所在的营,军士领到军饷后,首先要给营官交二两银子的孝敬。
因为营官说军士的军饷都是他在忙前忙后操作,没有他忙活,军士就领不到军饷,所以你们这些臭军士领到军饷后还不得感谢一下营官?
给营官交完,孝敬然后还有装备银二两,服装银一两,伙食银五两……
总之,营官用各种名目把军士刚领到的十二两银子军饷收走了一多半,最后留在军士手中的军饷居然只有区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京师当然养不活一家七口。
听完军士的讲述,不仅赵赢怒了,就连吴三桂也怒了。
赵赢愤怒的是,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减少军官贪污军饷的途径,哪知道关宁军的军官这么能忽悠,发到军士手中的军饷都能被他给要回去。
同时赵赢也为关宁军普通士卒的智商感到着急,到手的钱都能被收走,你们还能干点啥。
不过这也不能怪关宁军的普通士卒,军饷发放的流程是优化了没错,但是关宁军士卒的认识却没有提高,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顶头营官依旧是可以掌控他们生死的活阎王。
吴三桂愤怒的是,他已经三番五次叮嘱关宁军的各级军官,让他们不要打军饷的主意,可他们居然不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下好了,贪污军饷的事被捅到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宋王跟前,这事该如何收场啊!
愤怒的赵赢目光扫视了被挑出来问话的军士一番,大声问:“你们之中还有没有人和他的情况一样,有的话就站出来,说出来,孤为你们做主。”
宋王的话让军士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军士站出来揭发。
军士们有顾虑很正常,毕竟流水的宋王铁打的营官,军士们还要在营官手底下混饭吃,只要一家人勉强还过得下去,他们都不会揭发自己的顶头营官。
何必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