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凝屏退众人后便坐在江砚宸身边，细细瞧着眼前眼眸紧闭的男子，双手托腮，嘴里喃喃道：“江砚宸，你可别有事儿啊，我还不想死呢……”
听到这话，江砚宸眉头忽的收紧，可清凝并未注意到，依旧望着墙壁发呆。
我便是死了，她也不用死啊？
“我即便死了，你也不用死。”江砚宸睁开眼睛，冷不丁的开口。
清凝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他已醒了，正睨着眼看着而自己呢。
清凝换上有些谄媚的笑：“王爷……我是说，你千万不能死，否则妾身便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此刻的清凝也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江砚宸正要说些什么，恰好常嬷嬷端着药碗走近，清凝立马从她手上接过药碗，语气温柔：“嬷嬷，我来喂就好。”
他本想揶揄几句，他和她之间的情分，应该没到需要殉情的地步，但瞧着眼前一脸倦容的人儿，心底乍现一丝心疼，看向她的眸光间竟多了几分温柔，脱口一句：“辛苦你了。”
清凝脸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端过药碗，催促着：“快些喝药吧。”
常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见此情景，找了个借口便出了屋子，屋内只剩了两人。
江砚宸看向她抬碗的手背，蹙眉看向她柔声问道：“手……还疼么？”
清凝拿勺子搅着药碗，低垂着眼，淡淡答他：“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说着抬起一勺药送到江砚宸唇边，此刻的江砚宸心底如寒冰初化的大地，所到之处，皆是暖阳。
他缓缓张开口，任凭清凝一勺勺将药送到他口中，她的手凑近时，总有似有若无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脂粉味儿，一股脑的窜进他鼻腔，像极了儿时，母妃喂他药的情景。
药碗缓缓冒着热气，屋内只剩下瓷勺碰撞药碗的叮当声，清凝靠近他时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自她手背如一阵春风般缓缓拂过，在心底激起一团涟漪。
喂进最后一勺时，江砚宸不知何故，剧烈的咳嗽起来，清凝连忙拿出帕子，温柔的将他唇边的药渍擦去，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这样温暖美好的感觉，不知有多少年都没有过了，江砚宸开始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
“可是呛着了？我去倒杯水。”清凝松开手快步走向外殿桌上的水壶，江砚宸抬手却抓了个空，他的眼看着不远处倒水的女人，眸光动容。
清凝端着茶盏转身，他靠向身后，深出一口气，在她快走到前调整好了情绪。
他喝完水，一手拿着茶盏，言语又恢复平常的平淡：“王归礼可是被睿王带走了？”
突然换了语气，清凝还有些不适应，微微怔愣后才道：“嗯，是带走了。”
“今日我去宫中回禀圣上时，圣上亲口下的命令。”
江砚宸将茶盏给了清凝，赞许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清凝虽有不解，但还是浅浅笑了笑：“是老师教的好，若不是前些日子你教我那些，今日我真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呢。”
江砚宸唇角漾开一抹浅笑，歪着头，逗趣道：“昨夜之事，不生我气了？”
清凝看他一眼，故作嗔怪道：“还生！”
说罢便出了房间，她得去瞧瞧听雪了，在这忙活了一天，不知道听雪那边如何了。
江砚宸头回见清凝如此娇嗔的模样，不由得垂眸低笑。
走在回宁华楼的路上，她回想着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知道他们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再回想今日之事，想来该是他故意为之，但为何，她也不想多问，他若是想说，不用自己问，他也会说的，若是不想自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但今天实在是吓到她了，他那会儿那样苍白，气若游丝，她以为他是真的要死了，但奇怪的是，今日她没有那么急着想自己要怎么逃跑，心里反而想的是不能丢下他一人，那样真是有点不道德。
毕竟嫁进来后，江砚宸并没有亏待过她，反而帮了她好多，教她处事，教她掌家，教她诗词歌赋……
若是她跑了，那就是她不道德了，娘亲从小就教她，要做个知恩图报之人。
也曾想过和他做真夫妻，可惜他的身子……想到新婚晚上他对自己说的话，“不能像寻常夫妻。”耳尖一热，清凝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
走至房中，听雪正在喝药，见清凝回来了，忙着要下床行礼，清凝快步走过去，语气急急：“快躺着，起来做什么？”
随后坐到听雪跟前询问情况：“今日感觉怎么样了？”
听雪暖心一笑，回：“多谢王妃关心，奴婢好多了。”
迎霜拿着水壶走了进来，见清凝先行了礼便接过话：“还好昨日那几个侍卫下手下的轻，否则真不知会有多严重呢，到底呀，还是咱们王爷心慈，对这些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妃，您啊，就别生王爷的气了吧？”迎霜转过头，笑嘻嘻的说。
清凝只是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并没有接迎霜的话，其实对他的气，在看到他的病容那一刻便已烟消云散了吧，现在清凝只盼着他快些好起来，哪里还会生他的气。
清凝走了后屋内便没人了，江砚宸放松的靠在软枕上，深深出了口气，昨天夜里真是惊险。
半夜时分，他得到消息，派去调查的人已经赶回，约好丑时在东郊城门会和，结果他们还没到，便被一伙黑衣人追杀，幸而他们去的快，出于习惯带着李聿一道，才救下了人。
但那边似乎有所察觉，回来后刚脆泡了一个时辰凉水，再让李聿开了些加速发病的药，这才打消了江砚明的疑虑。
虽说他也受了不少罪，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既让江砚明打消了对自己的疑虑，又借此机会送走了王归礼，否则他还得另想办法，将这个耳目送走。
令人头疼的是派出去的人现在还在昏迷，株洲一事还没有进展。
再想到江砚明现在在处理祁城接二连三的命案，又封了王，估摸着下一步便是立太子了。
云舒走了进来，伏在江砚宸榻边，轻声道：“那边已经醒了，要不要现在传消息到贵妃那边？”
江砚宸摇了摇头，眸光森寒，“鱼要养肥了，才好吃，再等等。”
云舒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他要的，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的那点儿力，但是目前，还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