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江砚宸便站到窗前，勾着身子往外瞧，方才他便注意到她穿的单薄，手冻的都是红的，鼻头也冻得通红，可他不想见她，至少，现在不想见。
外头这样冷，她应该一会儿就回去了……他这样想着，可目光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
云舒瞧着他的样子，说道：“主子，让王妃进来吧，外面太冷了，很容易着凉。”
江砚宸盯着她冻得发抖的模样，面露愠色：“本王不想见她，你让她回去。”
云舒得了令，立马奔去告知清凝。
可清凝搓搓手道：“今晚我一定要见到王爷，他不来，若是我冻死在这儿，你让他来给我收尸。”
云舒一惊，心想这两位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又都犟成这样，真是难为他！
他又小跑着回屋，支支吾吾：“主子，王妃说她不回去，今晚必要见到你，若是您不去，她……冻死了，让您去给她收尸。”
江砚宸抬手就要打云舒，云舒闪到一边，大喊：“这是王妃的原话！”
江砚宸敛眉转身，她竟然威胁他？
他平生最讨厌谁威胁！
心底这么想，可身子却不听使唤，硬是待在窗边挪不动步子。
清凝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那雪粒子砸在脸上都快没感觉了，忽的小腹一阵刺痛，她紧紧拧眉立马抚上小腹。
许是受了寒引发的，她知道不能再站下去了，刚想要转身，脚下一软便倒了下去。
两个侍卫吓得将手上的兵器一扔，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在她面色不佳时江砚宸便瞧见了，他刚跨出屋门，便见远处那抹瘦弱的身影像一瓣花被风雪吹落。
他瞳仁骤缩，三步作两步跨到跟前从侍卫手里接过清凝，大吼：“去传李聿！快！”
怀里的人儿像冰块一样冷，江砚宸将脸贴了过去，试图捂热她的脸颊。
他将人抱到屋内，放到床上，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掌心，急急喊着：“阿凝，阿凝……”
可床榻上的人儿依旧紧蹙着眉，双眸紧闭。
他不停地用双手搓着清凝冰冷的手，试图让她冷冷的身体变得暖一些，焦急与惊慌盛满了他的双眼。
云舒看着这样的江砚宸，极力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担忧，除了那年白家遭难，贵妃身死，江砚宸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过。
这么多年，他的喜怒很少示于人前，像个没有情绪的提线木偶。
可也就是这样，云舒觉得，此刻的江砚宸才像是个真正的人，有喜有怒，有哀有乐有担忧。
李聿提着药箱急急忙忙进入屋内，来不及抖落肩头上的雪，他疾步赶到清凝跟前，朝江砚宸行礼。
“免礼，快些给她看诊！”
江砚宸不舍地放开清凝的手，退开一步，给李聿腾出位置。
李聿从药箱中拿了块丝帕覆在清凝手腕上，开始为其诊脉。
江砚宸紧紧盯着李聿的面色，见他紧蹙着眉，心中的慌乱更甚。
李聿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立马跪地，眉眼含笑：“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江砚宸一愣，李聿的话像是白日惊雷猛然在他心底炸开，惊得他一时说不出话。
云舒立马眉开眼笑：“恭喜王爷！真是太好了！”
江砚宸怔怔朝里聿问道：“你再说一遍？”
李聿笑着又重复一遍：“王妃已有将近四月的身孕，王爷这是要做父亲了！”
江砚宸眉眼变得温柔无比，他缓缓走近清凝，看向她微隆的小腹，唇角漾开一道无法言说的笑容。
那道惊雷过后，心底忽然绽开五彩焰火，身上每一寸都洋溢着欣喜。
“那她身子如何？为何会晕过去？”
“王妃这是受了寒，今日大雪，天气异常寒冷，王妃的穿着略微单薄了些。”说着李聿看向榻上穿着丫鬟服制的清凝，又问道：“方才王妃是不是吹了风淋了雪？”
江砚宸敛眉，神色愧疚：“是本王的错，不该让她在风雪中的。”
说罢，他心疼的看向清凝。
李聿将丝帕放好，神色看上去并不着急：“王爷勿要担心，王妃没有大碍，稍作休息，等身上回暖，喝点姜茶驱驱寒便好了。”
“腹中孩儿并未受到影响，胎像很稳。”
听着李聿这样说，江砚宸才放下心来。
“知道了，下去吧。”
李聿点头退出屋内，江砚宸又吩咐云舒：“去宁华楼，让听雪去熬姜汤。”
屋内又只剩下了两人，江砚宸看着那处隆起，眸中情绪复杂难言，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覆在上面。
他早该发现的，前些日子，他还以为是她胖了……
原来那时就已经……
四个月,刚好是他们在破屋的那段日子，可是这么久，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么？
若是知道，为何又不告诉自己？
喜悦、痛苦的情绪在他心底交织，脑袋恍若蒙上了一层白雾，看什么都混沌不清。
掌心的手动了动，江砚宸忙看着她的脸，轻轻唤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一醒来，清凝便将手放到小腹，眸色紧张。
“孩子没事。”他一眼看穿她的担忧，见她神色放松下来，他又质问：“你打算瞒多久才告诉我？”
清凝微微蹙眉，面色有些苍白，放在小腹的手微微收紧。
江砚宸一见她蹙眉，心底的心疼涌上来，语气也缓了许多：“罢了，你若不愿意说，就不说。”
清凝抬眸，对上他复杂的眼神，缓缓开口：“你要做父亲了，高兴么？”
江砚宸的心底早已乐开怀，只是碍于清凝与王归礼一事，他始终冷着脸。
他别开眼去，清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良久，他清醇冷冽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他说：“高兴。”
清凝没看他，唇角勾起浅浅一笑。
“王归礼，王爷去救了么？”
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听到王归礼这三个字从清凝口中说出，江砚宸就说不出的烦躁。
他倏的起身：“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王归礼知道太子不少事，如今太子府他是待不下去了，王爷若是救下了他，只有益处，并且我说的……”说着清凝拧眉，轻哼一声，看上去似乎有些痛苦。
“怎么了？哪里疼？！我去叫李聿！”见状，江砚宸立马换了神色，猛地伏到榻边，神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