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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突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念,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念姐姐,你能不能去我家,跟我娘聊聊?”

“嗯?你娘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沈念轻声问道。

狗蛋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我娘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提一些我不知道的名字,还常常说起我姐,梦里也在叫我姐的名字,醒了后,她总是坐在炕上默默流泪。这两天,我娘她还突然给我做起了各种好吃的,也不知为啥,那种好,让我觉得心里很慌。”

沈念闻言,心头不禁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情况怎么有点像前世奶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情景?

回忆起过去的人,过去的事,然后又对身边的人特别好,似乎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多地留下些什么。

沈念深深地看了狗蛋一眼,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狗蛋,别担心,等会儿我跟你去看看你娘。”

刚好沈念对狗蛋娘有些好奇。她究竟是哪里人?咋会做出江浙沪的小吃?

狗蛋抬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连忙点头:“谢谢念姐姐。”

沈念拿上两瓶自己做的罐头,便带着沈念安兄弟俩跟随狗蛋来到了他家。

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狗蛋朝里面大声喊道:“娘!念姐姐来咱们家了!”

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狗蛋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已经洗的发白,还满是补丁的棉祆,但脸上却洋溢着和煦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她有心事。

看到沈念姐弟三人,她连忙招呼道:“小念、小安、小乐来了,快进屋上炕。”

沈念走上前,将手中的罐头递狗蛋娘:“婶子,这是我做的罐头,给您尝尝看。”

“诶!你这孩子,来就来,咋又带啥东西。快,进屋坐。”

沈念安和沈念乐也乖巧地跟狗蛋娘打过招呼后,几人这才进屋坐下。

沈念环顾四周,虽然屋内有些简陋,但每一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墙角还堆放着整齐的柴火。

狗蛋从炕柜里端出来一盘油炸的点心,将点心推到沈念三人面前,脸上满是骄傲。

“念姐姐,小安小乐,你们看,这都是我娘自己做的,你们快尝尝。”

沈念拿起一块尝了尝,只觉得口感酥脆,甜而不腻。她竖起大拇指赞道:“真好吃!婶子的手艺真是了得。”

狗蛋娘听到沈念的赞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些家常小食,你们喜欢吃就多吃些。”

沈念心里一动,趁机问道:“婶子,这是杭城的特色小吃吧?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难道婶子您是杭城人?”

狗蛋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仿佛被触动了心底的某根紧绷的弦。

她轻轻地叹息,仿佛是在打开已经尘封已久的记忆。

又轻叹一声,才缓缓道:“是啊,这是杭城的特色小吃。”

狗蛋娘看着沈念好奇的眼神,又转头看向狗蛋,似乎是在对自己下某种决心,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

“我确实是杭城人。”狗蛋娘的声音带着几分苍凉和怀念。

“当年,因家中出了些变故,我爸妈准备带我们全家迁往港城。然而,却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和妹妹在混乱中跟爸妈他们走散了,我带着妹妹四处寻找他们,但始终没有找到,更糟糕的是,最后我还把妹妹弄丢了。”

说到这里,狗蛋娘的眼眶已经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沈念赶紧给她递了块手帕,狗蛋娘摆摆手,伸手袖口胡乱的抹了一下才继续说。

“后来我找不到家里人,也找不到妹妹。在失去亲人的绝望中,我遇到一个跟我娘年纪相仿的女人,她说可以带我去港城。可我把妹妹弄丢了,哪有脸去港城找我爹娘。我拒绝了那个女人的提议,但她一见我拒绝便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将我抓了起来,我也是被抓之后才知道那女人是人贩子,和我关在一起的就有好几个姑娘,她是专门骗小姑娘的,然后再卖去偏远山区。”

“刚开始,我不听话,还想着逃跑。他们便毒打我,还不给我饭吃,几天几天的饿。后来同屋的一个姑娘逃跑没成,被他们抓回来打了个半死,最后这姑娘当晚就没了。我也因此暂时歇了要逃跑的心思,我知道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的话等我的或许就是死。为了活下去,我不再吵闹,装起了认命的样子,时间长了他们也渐渐对我没那么多戒心,我这才找了机会逃了出来。”

“我逃离了人贩子的魔爪时,才发现自己到了遥远北方,我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只能流浪到哪算,也是这个时候,回乡探亲的狗蛋他父亲遇到了被几个流浪汉围住的我,救了我让我免于被迫害,狗蛋他父亲对我很好,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于是我便跟着回到了这里,也是我主动提的结婚,后来我们就结了婚。”

短短几句,道尽了狗蛋娘半生的不平。

“娘!”

狗蛋哭着抱住狗蛋娘,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往事。

母子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沈念安和沈念乐被狗蛋娘的故事深深打动,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沈念看着抱在一起的狗蛋母子,心中也不禁为之动容。她没想到狗蛋娘的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心酸又坚强的过往。

至于小安小乐,如果她没来到这里,这两小家伙也难逃人贩子之手。

她这么可爱的一双弟弟!

越想越气,沈念坐在一旁忍不住骂道:“这全天下的人贩子都该死!就应该拉去枪毙!天打雷劈!死了也不能让他们安宁!三大打雷劈死他们!”

沈念愤怒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人的哭声渐渐平息,他们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对沈念话语的认同。

“对了娘!你刚才说我还有姥姥和姥爷?还有姨?”

狗蛋瞪大了满是泪花的眼睛,他娘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除了母亲,还有亲人。

他爹那边的不算,他们只会来打骂他娘和他,所以他们不是!

狗蛋娘抱住狗蛋,忍不住笑了出来:“傻孩子,你是娘生的,你有爹娘,娘肯定也有自己的爹娘了。你不但有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和小姨呢。”

“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狗蛋不解地问道。

狗蛋娘轻轻抚摸着狗蛋的头:“一是因为我觉得有愧于他们,二是你姥姥姥爷他们去香港的方式有些特殊,你爹是军人,我怕提了会给他带来麻烦。以前是不能提,后来是没有提的必要,只要他们能过得好就行。”

狗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追问:“娘,以后你不想说你就不说,你看,你现在有我!还有小念姐姐跟小安小乐!你别放弃我。”

狗蛋娘听到这里,泪水再次湿落,她紧紧地抱住狗蛋。

“最近娘老是梦见你姐春丫,娘好想她,她走的时候那么小,她在梦里叫娘,说她冷,说她饿。娘醒来后,这才有些忍不住,想给她做些衣服稍过去给她。娘知道吓着你了,但娘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想告诉娘,别放弃我。”

狗蛋母子又抱在一起哭泣,俩人似乎是想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发泄掉。

沈念招招手,带着沈念安和沈念乐离开了狗蛋家,末了还将门给带上。

“姐,你可以背我回家吗?”

回去的路上,沈念乐抱着沈念撒娇。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跳上背来,不过姐只能背你一截路,背哥哥一截路。”

沈念笑着弯下了腰背起沈念乐,站起身后又伸出一只手牵着沈念安。

“姐,谢谢你。”沈念乐趴在沈念背上。

“谢谢我什么?”

“嗯!谢谢你来到我们身边。”沈念乐将头埋在沈念的后脖子处。

沈念安牵着沈念的手没说话,他和小乐曾经听到过李翠母女密谋要卖他俩的事。

当时两人只觉得卖了也好,也算解脱了!他们只是有些放不下躺在床上那不知死活的姐姐。

还好,姐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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