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是孙、杨、温三家的后辈。
得了允许,六人一脸忐忑的跟在气鼓鼓的香兰身后,尤其是那少年躲在两位兄长身后,看着香兰的眼神透出几分敬畏。
适才那几个妇人谈论赵卿诺和裴谨,言语失了分寸,让香兰明嘲暗讽弄得好一顿没脸。
偏她性子泼辣,又是姜蓉身边的大丫鬟,那些人理亏在先,除了撇嘴忍气也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真闹僵起来,凭她们说的话,免不了吃罪受罚。
六人做了自我介绍,分别是孙家兄弟守义、守忠,温家三兄弟伯宗、仲宗和叔宗,以及杨家独子杨益。
六人目的明确,那就是想做赵卿诺的亲兵。
赵卿诺自然欣然应下,又问了家中情况,便让他们搬到府里来,又唤了艾蒿过来,交代她带着六人去量尺寸裁衣服。
宴席结束后,忙碌了几日,第一个小队组建而成。
小队只有二十人,花屠户领着花家兄弟,孙杨温六人,剩下的八人则是从留下的难民中挑选而出。
至于其他人,则需要养身体、锻炼。
裴谨一面画图纸,一面练兵,程老大夫则带着徒弟们选了一处小院做学堂,开始正式授课。
严嬷嬷也没闲着,领着艾蒿和卢采薇管着杂事的同时,还要抽空教大家认字。
所有人都忙得恨不得脚下生风,多长出几双胳膊来。
一日,秦志英揣着一张画了一半的舆图,迈着八字步寻到赵卿诺,一双眼睛锃亮:“县主,有大好事!”
赵卿诺放下手中的兵书,精神一震,天知道她看这书看的头昏脑涨,正需要别的事松烦松烦。
“能让先生这般兴奋的事,想来不是一般的好事。”
秦志英环视一圈,没在屋里瞧见裴谨,转念一想便知道不是在练兵,就是在忙活筑城的事。
他将舆图展开,指着一处说道:
“这山里应有寨子,某在附近制图时与乡民交谈,听说有几个山脚下的村子受了匪灾……”
话才说到一半,赵卿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走,出去巡逻剿匪。”
秦志英看着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往外走的少女,瞥了眼桌案上翻开的书页,瞧见那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心中不由腹诽:
裴将军当真是心仪这位吗?
对了,听说裴将军还亲自写了字帖给县主练字用,每日必须教上三张大字,六张小字……
这抓功课的程度怎么像教书先生?
已经走到外面的赵卿诺让姜一平去通知人集合,又特意吩咐多带些麻绳捆人。
她声音又响又脆,不像是要去剿匪,倒像是去进货。
然而对于缺人又缺钱的赵卿诺来说,去剿匪就是去进货。
点人、抄家伙,二十来号人在秦志英的带领下朝着目标进发。
等裴谨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一群人已经走了个没影。
他默然地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几个匪寇,让他们去松泛松泛好了。
……
赵卿诺带着人到了秦志英说的地方,山脚下零星散落着几个老旧的小屋,屋子里有血迹但不见尸体。
“这屋子不是正常民居,应是看林子的人和猎户临时住的。”赵卿诺转了一圈,盯着地上深浅不一的血迹说道。
冬季山中野物较多,村民会趁着猫冬的空闲时候上山冬狩。
春季则是万物繁衍的季节,律法有明确规定不得在此时捕猎,因而官府会雇人看护山林,一来放火、救火,二来巡逻禁止打猎。
而从地上的血迹来看,有几处颜色明显较鲜艳,显然是才发生没多久。
“瞧这个出血量,那些山贼把人弄伤带走了……若是有尸体留在屋子里,后面的人瞧见屋里有死人,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源源不断地往这儿送。”
赵卿诺向众人说着自己的猜测,“以任县令的负责程度,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只能说乡民是听说闲聊,却也没真的当回事……不过这些山贼还挺克制。”
说罢,她把视线投向秦志英,笑道:“劳先生带路寻一下位置。”
那模样似乎笃定秦志英能找到那些人的位置。
而事实确如赵卿诺所想,秦志英辨别着雪上的痕迹,带着一行人在天黑后寻到了地方。
这一批山贼将山寨的位置选在了山后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随意搭建的屋子表明他们并没有在这里长待的打算。
赵卿诺躲在暗处,默数了下人数,只有十来号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离着几步远的地方,绑着五六个农家汉子,身上带伤,望着吃饭的山贼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大哥,咱们在这躲了十来天才抓了这么几个,要不要干脆下山抢个村子算了。”
“是啊,抓的少,还得管这么几个人的吃喝拉撒,太耽误挣钱了……倒不如抢个村子,男的卖给那些个征兵的,女的卖窑子里去,便宜点就便宜点,总比为了挑个好的在这空耗强。”
“大哥,全子说的有道理,咱多卖点人,挣得也不少。”
被唤做大哥的是个嘴角带疤的粗胖汉子,头上扣着个皮帽子,被火光映红的面皮或明或暗。
粗胖汉子沉思片刻,瞥了眼被绑着的几人,狠声说道:
“成,今儿睡饱了,明日挑个人少的村子,摸黑下手,抢完了立即走人,别回头被那衙门里帮子官儿狗闻着味儿给咱们咬了。”
一伙子山贼见大哥同意,纷纷笑了起来,又聊了会儿荤话添了柴火三三两两的挤到破木屋子睡下。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待鼾声四起,赵卿诺才低声说道:
“咱们人多,尽量捉活的,城里正缺苦力……叔宗你跟着我。”
温叔宗就是那个少年,他年纪最小,赵卿诺怕他鲁莽再伤了自己。
做好安排,一行人悄悄摸了过去……
粗胖汉子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忽听到“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初时还以为是哪个兄弟起夜,正要翻身再睡,却猛然回过味来:不对,有人摸过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手已经摸上了身边的刀柄,大喝一声:“谁!”
同时挥刀起身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