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之言,是要在除夕之夜攻城?”全异生表情复杂的看着她,“这般作风,倒是突破我等对县主的认知。”
什么认知他没有细说,却也不必说明,左不过是妇人之仁一类的话。
类似的话,赵卿诺这两日没少听,她不在意,也懒得理会。
“挑选性子沉稳的去做先锋埋伏,急色、贪婪之辈不适合。”赵卿诺这话是对马信所说。
马信自然知道轻重,颔首应“是”:“县主放心,在下会和沛王认真挑选。”
三人又约定以新旧交替之时的第一声撞钟为号,便各自散去回帐准备。
……
主帐内,赵卿诺发布军令,看了眼花屠户,指着地舆图上的一条路说道:
“花梁,你带人埋伏在这条路上,待石留县守城兵往这个方向出逃时,带兵拦截……不必太卖力,和丁醒部下一般即可,倘若有人突围而出,做个追撵拦截的样子就行。”
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特意叮嘱。
花屠户立刻意会领命。
“剩下的人随我一同攻城。”
赵卿诺再次下令,众人人齐声道了一声“遵命”。
夜色最浓之时,三军人马分头朝着石留县悄悄围去。
而此时的石留县正沉浸在将要过年的欢闹中,不知危机正在靠近。
……
大年夜,钟楼上负责撞钟的更夫紧紧盯着漏刻,新旧交替的那一刻来临时,手臂发力,钟杵前推,碰到大钟的那一刻,绵长又响亮的钟声自钟楼向四面八方传去。
与此同时,城中烟花爆竹同时点亮升空。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的爆竹烟花声,以及那震耳欲聋的钟声,都在预示着延平元年结束,新的一年到来。
而城外埋伏了一整日的军队,在第一声钟响时便朝自己负责的城门一点点挪了过去……
城墙上,石留守兵抬头望着天空五颜六色的烟花,和同伴念叨个不停。
“……等会我定要多吃几个圆子,若不是那些个‘乱臣贼子’这会儿我应该在家搂着我媳妇吃年饭。”
“听说平宁县被打下来了,将军说那伙子人可能会直接去济昌。”
“哪还叫咱们来,和过去一般让那些个看大门的盯着就是了……这大过年的,别人在屋里头吃酒热闹,倒让咱们在这喝冷风。”
“喂!你们瞧下头是不是有什么玩意儿往这边来了?”
“能是什么?是不是那些难民又往这儿逃了?”守兵一面不耐烦地说着,一面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猛地喊道,“敌袭!”
铛!铛!铛!
随即响起一连串的锣声。
“去敲梆子,去寻将军!娘的,这钟声和炮声怎得这么久!娘的,这帮贼子真是阴险!”
“头儿,撞钟要撞够一百零八下。”
“老子知道,回你位置去!”
“那帮人在撞城门,跟我下去顶住!弓箭手,不放箭留着射鸟玩!”
“木檑呢?石头呢!给老子往下砸,砸死这帮子不让人过年的玩意儿!”
一连串的命令脱口吼出,唤醒慌乱的守兵,众人听令行事,各就各位,朝着城下攻击。
赵卿诺指挥着众人后退,避开落下的石头和木檑,紧跟着让人燃火泼油,烧断绑着木檑的绳索。
赵家军并不急于攻破城门,一边举盾抵御箭雨,一边避开木檑和落石的攻击范围。
直到将落石耗尽,木檑绳索烧断,才再次带人冲锋。
“这帮人真他娘的狡诈!再去搬个木檑过来!再灌两个水袋扔下去,灭了他们的火!”
“头儿,木檑没了!”
“头儿!寻不到将军,好像是带着人从北门出去了!”
“跑了?!”被唤做头儿的汉子神情惊愕,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子,“北门没有贼人?”
“没!头儿要不咱们也撤吧!”
“现在撤了,城里的百姓咋办?老子不当那个软蛋!”
“葛大忠,你就是个兵头子,那帮当官的都跑了,你守着有啥用!你要守,你自己守,老子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就跑。
逃跑之事,有了第一个打头,便有第二个出现,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守兵弃城而逃。
赵卿诺望着城墙上陡然出现的变故,让左敏博他们继续攻城,目光却落在那仅剩的十余名守城兵身上,开口说道:“留下那些人,别伤他们性命。”
……
石留县城破得出乎意料的快,从正式发动攻城,到破门而入,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兵士冲进城门的那一瞬间,便看到葛大忠领着仅剩的十来个兄弟排成一排,堵在城门口,以身为墙,横刀在身前。
他们在看到赵家军的那一刻,怒吼着冲了上来。
早已得令的兵士,举盾格挡,一个负责控人,另有三个人拿着盾牌围堵,四人成口字型把人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葛大忠无法挥刀,气的嘶吼怒骂:“没种的,是爷们就和老子真刀真剑的拼杀,以多欺少算个鸟!”
赵卿诺看到他这副模样,上前问道:“你叫什么?”
葛大忠扭着身子在包围圈里挣扎,看到一人铠甲的人,啐了一口:“你老子我叫葛大忠!”
赵卿诺避开迎面而来的口水,挑了挑眉,咧嘴一笑:“不对,我老子姓姜……堵了嘴,绑结实了。”
“是,县主!”左思博立即带人跳出来,嘿嘿坏笑着去绑人,“葛大忠?你完了!”
紧跟着便是一阵吱哇乱叫的呼喊声,没一会儿这声音就变得含糊不清。
赵卿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弯腰捡起掉在地上已经熄灭的鲤鱼灯,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拎在手里。
她望着晃动的火苗,笑意收敛,缓声道:
“十人一队,挨个街巷探查,若有百姓躲在家中,和平宁县一般,留人看护。碰到骚扰百姓之人,直接杀了……若是不敌,记得发信号叫人。”
众兵士应了声是分队后,依次进入街巷……
葛大忠听得大眼圆睁,一脸震惊,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前面的钟声和爆竹声炸出毛病了。
头一次见到这事,不屠城反而保护?
听错了,肯定是耳朵给震劈叉,听错了!
就在这时,从城外进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