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暂停,沛州、阡州、祁州,三州百废待兴,不仅百姓需要修复因战乱受到的伤害,赵家军也需休整。
这一日,天朗气清,冯大鹏扯着全异生就往营地走:
“全将军,你不是想去咱们裴将军麾下?人今日就到了,县主让咱来请您。”
冯大鹏性子直爽,又因为自小经历,脸皮练的比旁人厚实,对全异生的冷淡一点没当一回事。
在冯大鹏看来,别管前头是什么身份关系,只要进了赵家军那就是一家人。
更何况,全异生可是和他们一起守过卫彰的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全异生左手衣袖被冯大鹏扯着,为防不雅,不得不用右手笼着衣襟:“放手,我可以自己走。”
“将军走的太讲究了,咱拽着你能快些。”
冯大鹏不仅没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
二人就这般拉拉扯扯进了营地。
全异生甫一踏入,就看到赵卿诺仰头和身旁的男子说着话,眼角挂笑,表情舒朗。
裴谨微微弯腰,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或开口回应,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无奈。
二人正说着裴谨火烧大粪的损招儿,察觉到看过了的视线便停下话题。
“这位就是全异生全将军……全将军,他便是裴谨。”赵卿诺笑着为二人做介绍。
裴谨顺着赵卿诺的话,笑道:
“今后裴某会总管沛州、阡州和祁州之事,全将军出身阡州,又有走商的经历,得全将军与诸位相助,想必三州将很快恢复如出。”
全异生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看到他们之间仅有一拳之距,对赵卿诺和裴谨的关系有了猜测。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表明:“县主、裴将军放心,我既已归顺效忠,便不会再生出二心。”
说着话,柳辨明、希来侯等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
姜一平端着漆盘来到赵卿诺身边:“县主,在库房里寻到了最后一点唇齿留香。”
赵卿诺点了点头,提起茶壶,淡红色的茶汤落入纯白瓷盏。
用指腹碰了碰杯壁,水温适宜,两手捧起茶盏走到全异生面前,俯身下拜:
“此为是为前事赔罪,这一拜是谢将军救我部下之恩,请全将军用茶。”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放下身段,表情自然,不见丝毫扭捏,捧着茶的手臂伸得又直又稳。
全异生环视一圈,新加入的兵将脸上满是震惊,而那些跟着赵卿诺的老人不仅露出吃惊的表情,反而神情感慨。
“姑娘的性子还是与在京城时一样。”花招喜低声感叹。
姑娘是他们这些京城来的人私下对赵卿诺的称呼,谈起旧事,他们仍旧喜欢称呼她为姑娘。
全异生两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茶如其名,确实唇齿留香。
将茶盏放回漆盘后,他一撩衣袍,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扬声道:“全异生愿为县主效犬马之劳。”
……
春色将离之时,严嬷嬷、艾蒿和姜蕴顶着如帘小雨到了祁州,一并到来的还有赤阳县令任太平。
严嬷嬷一如既往地肃着一张脸,看到赵卿诺时候,表情变的柔和,眼中满是慈爱。
艾蒿穿了一身草色劲装,腰间别着短棒,身上斜挂着一个小布包,面上含笑,神态与赵卿诺有几分相似。
经过历练色姜蕴褪去曾经的忧郁迷茫,添了几分成熟干练。
赵卿诺与三人叙旧之后,便说起正事。
三人留在祁州,除了帮助祁州恢复生产,还要与昙州及其以南的各州接触。
赵卿诺与众人商量后认为,昙州等地不一定非要用打仗的方式拿下来。
毕竟对于这些偏远贫瘠之地来说,吃饱过好这件事比头上的掌权人是谁更值得他们关心在意。
任太平待几人说完,方才开口:“县主,京里派了天使来下旨,请您入京保皇,下官怕他们乱跑,将人留在县衙里,派了几个机灵的侍从伺候。”
赵卿诺闻言微愣:“圣旨里指明了要我入京?”
“下官并未看见圣旨,天使见您不在传的是口谕。”任太平回道。
赵卿诺拧眉沉思,半晌之后开口问道:“来人是谁?是宫里的内侍还是京兆府的人?”
“传旨的是个内侍,但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姑娘。”任太平回忆着二人的样子描述了一遍,“……那姑娘长得极为普通,但应该是个练家子。”
是甘双,风怀远身边的那个女护卫。
来的人是甘双,那让自己入京的主意应该就是风怀远出的,就是不知道除了自己是不是还有别人。
倘若还有别人,这入京保皇恐怕不止击退保民军这一个目的……
任太平见赵卿诺没有说话,觑了眼她脸上的表情,斟酌着开口:
“此次下旨,县主若是入京既能得了平乱之功,又能趁机接伯爷他们回来,免得今后受到掣肘。”
赵卿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放心,京城自然要去的,我爹他们确实也该离开京城了。”
任太平闻言下意识舒了一口气,虽然晓得以赵卿诺的为人不会不管宁远伯府的死活,可人总是会变得,尤其是经过权利的浸染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宁远伯府对赵卿诺只有生恩而没有养恩。
任太平不敢赌人心,不得不放下县衙之事亲自跑这一趟。
如今得了准话,心里担忧尽数散去。
“任大人,不管因为什么,你在为我做事。”赵卿诺语气幽幽地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后若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你回去吧,让那位天使和甘双在仙台马驿等我,我会带兵走官道直接过去。”
被赵卿诺点了一下,任太平呼吸一顿,随即应声离去。
京城里现有的武将兵力拦不下保民军,这一点赵卿诺与裴谨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打的这么快。
既然答应了要入京保皇,那便需要尽快动身,不仅要赶在保民军前面到,还要比其他人到的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