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省的凌晨,天色还是有些寒冷。
郁瑶打着哈欠,脑袋混沌,慢条斯理地拿着盆子毛巾搪瓷缸捣鼓。
她没有女性长辈,妇女主任于兰和孙美琴关系还不错,今天就充当了她的长辈,别的人还没过来,她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闺女结婚。不过,于主任对这场婚礼的用心程度和对自家闺女出嫁也差不多了。
“我的姑奶奶,动作快点,一会儿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别误了吉时。”
于主任嫌弃她太磨蹭,还帮她拿牙刷搪瓷缸,轰着她速战速决。
不轰不行啊,这个时间点对于常年夜猫子的郁瑶来说和睡到一半被人叫醒有什么区别。
尤其昨晚一想到明天就要结婚了,她辗转反侧凌晨才睡着。
好不容易洗漱完,郁瑶又被于主任推着进了房间,开始梳妆打扮。
于主任拿过来一件红色的喜服,“郁丫头,来,先把喜服换了。”
郁瑶:“不是这件,今天要穿的是另一件红金色红裙子。”
胡奶奶帮她准备了两件喜服,除了之前看过的红金丝线的喜服外,还有一件备用红色喜服。
刚才出去的时候,于兰帮忙拿出来整理,拿的是备用喜服。
郁瑶把备用喜服放到床边,拿了红金线的喜服换上。
给郁瑶梳妆的全福太太是东风公社有名的全福太太,姓严,父母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
听说连县城省城的人结婚也来请她,比起苏雅给穆禾禾找的梳妆人好太多。
白河大队的人都说,能请到严全福太太,这以后的婚姻肯定幸福。
之前大队还有声音说郁瑶不受陆家待见,陆家能特地把严全福太太找来给郁瑶梳妆,这还不待见,那她们这些结了婚的都可以扔了。
白河大队人议论的话郁瑶自然也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只见全福太太手指翻飞,郁瑶及腰的一头秀发就从脑袋后面编织成鱼骨麻花辫,往后一盘,做了个头包脸的公主盘发造型。
郁瑶张大眼睛看着镜子,后世在小红薯上面她看过人编这种发型。
当时她觉得既显发量又好看,学了好久,都没学会。没想到在七十年代结婚这天居然盘上了。
严全福太太见她欢喜,神情也带些得意和愉悦:“这个发型是我刚研究出来的,尤其适合你这种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女同志。”
盘好头发,严全福太太从旁边五斗柜上拿起一朵红色塑料花插在郁瑶头发上。
这花是这个年代的特色,新娘子结婚可以没有喜服,但头发上都要别上这么一朵大红色的塑料花。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有些俗气,但这就是这个年代的审美。
好在郁瑶天生丽质,这花一戴不仅不显得土气,还衬托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艳丽娇美。
头发弄好,严全福太太又手脚麻利地帮她画了个简单的妆容。应郁瑶的要求,妆容日常,没有浓妆艳抹。
这么一捯饬,郁瑶像变了一个人,不是说以前不好看,而是化完妆的她,更加漂亮,站在一众女同志中,仿佛可以闪闪发光。
来帮忙和来看新娘子的人都惊呆了,夸奖的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饶是郁瑶脸皮厚,都被夸得脸红。
梳妆完毕,郁瑶就坐到床上等新郎来接亲。
房间里热闹热闹的,以于兰主任的女儿为首的大队年轻姑娘围着郁瑶聊天,郁瑶也很喜欢和她们聊天。
于主任是个闲不住的,见没什么事了,就开始收拾房间,拿起刚才那件备用礼物问郁瑶:“郁丫头,这衣服还是放到藤箱里吗?”
郁瑶正要点头,鼻尖忽然闻到了一丝甜腻的药味,不刺鼻,但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让人不舒服。
她的目光落在备用喜服。
味道好像是从喜服上传来的。
若是味道有毒,房间里这么多人应该已经中毒了,没中毒,说明味道闻着没事。
郁瑶起身走过去,拿起喜服闻了闻。
于兰见她神情严肃,“怎么了?”
“于婶子,这喜服上你撒了香粉吗?”郁瑶知道白河大队人有人喜欢效仿古代女子出嫁,会在喜服上熏香。
于兰一开始没理解,怎么好端端的说到香粉上去了,联想到刚才郁瑶的动作,反应过来,“有人在你的喜服上撒香粉了?”
郁瑶不敢用手指碰,只嗅了嗅:“不是香粉,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药粉。”
于兰摇头,“我没有撒过香粉,更不要说药粉了。”
她低头闻了闻喜服,“这味道刚才我从箱子里拿喜服的时候没闻到过。”
郁瑶问周围的人:“你们看到谁撒过药粉吗?”
众人纷纷摇头。
“刚才我们一直都在房间,没注意有没有其他人进来,也没看到有人撒药粉。”
也就是说有一个陌生人趁着大家忙碌的时候,偷偷往郁瑶的喜服上撒了药粉。
周围看热闹的姑娘中有人随意说了一句:“大喜的日子,也不是香粉,谁没事往别人喜服上撒药粉,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她本是开玩笑的,但这话说出来后,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郁瑶若有所思。
从她起床到梳妆完毕,时间并不长,若药粉没问题,撒药粉的人肯定出来认领了。
这人专门避开众人目光偷偷下药,肯定不是为了给她喜服增加香味,而是另有所图。
有人要害她!
“这药粉大家先别碰,还是找赤脚医生来看看比较好。”白河大队的赤脚医生是老中医,说不定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去找人。”于兰自告奋勇。
今天的婚礼她忙前忙后就是怕出什么纰漏,结果还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这件事她必须弄清楚。
郁瑶点点头。
于兰婶子雷厉风行,也很负责任,交给她郁瑶一百个放心。
“郁丫头,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这件事你别管,交给于婶子来处理。”
“于婶子我当然相信你,这件事就拜托婶子了。”
“你放心,于婶子一定把背后搞鬼的人找出来。”说完,于兰就怒气冲冲拿着衣服出去了。
另一边的穆禾禾也梳好了妆,坐在床上等陆云齐。
知青宿舍的女知青都围在她身边,一个个都很羡慕她。
“还是穆知青有福气,这才来两个月,就可以回城了,我听说粤省是沿海城市,比起海市也不差呢。”
迟云香坐在穆禾禾旁边,巴结道:“当初在知青专列上一见到穆知青,我就迫不及待想认识,我还从来没见过穆知青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同志,男人啊,都喜欢这种,也难怪穆知青能嫁给那么优秀的陆云齐陆同志。”
“穆知青,回头你问问陆同志,他身边还有没有像他一样优秀的男同志,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嗯,知道了,我会帮你们问的。”穆禾禾敷衍地回了一句。
她心思都在隔壁房间。
从刚才来时,郁瑶的房间就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从声音就能感受到那种快乐氛围。
穆禾禾不用看,就能想象出郁瑶被众星拱月的场景。
不像这几个女知青就知道让她介绍男人。
真是不要脸,以为陆云齐这样的好男人是那么好找的吗?还想和她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正想着,隔壁房间先是一阵喧闹,然后变安静下来,似乎还夹杂着几分争吵。
穆禾禾一喜,吩咐迟云香:“迟知青,隔壁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你去看看。”
迟云香就是穆禾禾的跟班,听到她的话,立刻过去打听了。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隔壁好像出事了。”